《山水密码》作品正文卷第二百四十六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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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白更放肆地回忆着某些细节。
    更准确地来说,是重温着前不久的心路。
    筹谋到了现如今的程度,也差不多到了收口的时候,等到大局已定,夏眠会露出何种表情呢,是会如释重负还是忽然失去了坚持的动力呢,白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了。
    对于自己到底跟什么样的人合作,白再清楚不过。
    褪去灾难带来的痕迹和变故留下的悲剧,夏眠不过还是当初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公主罢了。她始终不够狠心,也不够坚决,但凡事物还能往更好的一面发展,她都不会去想伤人的那一面,更何况是牺牲旁人来达成她的目的。
    如非不得不做,或许她什么都不会做。
    在花魂选择白作为主人的时候,他就可以顺着花魂上残余的神力窥探到一些东西。纠缠往复的曼陀罗花在漫长的年岁更迭之际,伴随着楼兰小公主沉睡了千年,唯独剩下了一点力量守护着她的躯体不腐不朽。而同样被封存的还有楼兰古国曾经失落的文明,那个惊天的谎言和残忍的悲剧,直至花魂再次苏醒,这些线索也逐渐显露出端倪。
    当跟花魂逐渐融合之后,白便渐渐窥探到了花魂藏着的秘密。
    那都是关于楼兰小公主的过去。
    就像是一场极为轰动的电影一帧帧上演,白透着花魂记录下来的零散碎片,窥探到了夏眠的一生,那原本是他这个千年之后的凡人没有资格探究的,却偏偏深深刻入他的脑海。
    让白动容的是小公主少女时代天真而纯洁的笑靥,虽然贵为神庙中高高在上的圣女,可是她总是想要偷懒,十二姽女和首席圣女分明都顺从地在大祭司的面前诵经祈福,唯有小公主露出些许端倪。她举手投足之间的灵动藏都藏不住,一如沙漠之中罕见的绿洲,仿佛把最后的那一点绿尽收眼底,那时候的她正是美好的代名词,谁都难免为此而动容。
    如果不是巫族的宿命原本如此,小公主怎么都不会走到现如今这一步。
    可惜在楼兰大祭司召唤神明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定下了。
    灾难不会因为花魂的沉寂而停止,必须要由小公主重新站出来终结这一切,才能打破长此以往的轮回。
    小公主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有着命运的大手不断推搡,最初是她从皇室搬到了神庙,然后是她和阿姊相依相伴的那些年头,还有那场被骗局充斥着的可怕祭祀,以及最后悲剧的发生和刺入阿姊胸膛的那柄长剑
    在这个过程之中,夏眠有选择的机会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她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左右,在灭世的邪神降临的那一刻,作为楼兰公主的她必然会站在自己的族人面前。而在过分膨胀的神力驱使之下,随着成为邪神的白圣女和同样吸纳了神力的黑圣女正面交锋,等待夏眠的结果就只有同归于尽。
    ——或者说,是暂时封存。
    在花魂降临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更是身不由己了。
    有关于楼兰的那段悲剧,有人给过小公主解释吗,从始至终她又做错了什么呢,这些问题根本没办法仅靠事实真相来推断,对于牺牲品而言,探究问题的缘由,本身就是无意义的。
    如果尚且有其他选择,小公主或许不会选择复仇,而是会悄无声息地消亡吧。
    但是花魂必须有新的主人,一切也不会终止。
    心慈手软可以解决问题吗?
    答案自然也是否定的,在雪山的那场仪式进行开始,小公主的命运改变了,白的命运也随之改变了。他们的生死卷在了一起,白必须促使小公主从花魂之中苏醒,这也是让他生命延续的唯一办法。在生死面前还有什么不能宽容呢,适当的筹谋和手段,甚至是歹毒与牺牲,也成为了理所应当的事情,没有某些人的牺牲,又怎么能让一切彻底结束呢?
    白知道夏眠心软,她身上最动人的天真和娇嗔也正因为心软。
    她什么都不想牺牲,总觉得自己可以担负起一切,巫族的轮回由她来解决,对于夏眠来说本就是一定程度的折磨。
    可是她身为楼兰小公主,是当年楼兰大祭司的谎言中最大的受害者,从神祗溢出的神力注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夏眠没有办法摘得干净,承担后果的人是她,终结一切的人也是她,夏眠又怎么可能会在灾难到来之际独善其身呢?
    白将这些看得透彻,可惜小公主并不透彻。
    她总是于心不忍,又顾虑太多,才会举步维艰。
    从始至终,楼兰小公主心中所想只有解决巫族的隐祸,从花魂之中解脱出来,也让巫族长此以往的可怕轮回终结。至于之后的事情,当这一切结束之后应该做些什么,夏眠没有想过,也并不以此作为坚持的动力,她几乎没有真正地为自己谋划过。
    不过没关系,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原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夏眠什么都不必做,很多事情只要由他来做就好了。
    后来那场谈话,又讲了些什么?
    夜风吹在白的身上,枝杈摆动之间,他的思绪随之飘得好远。
    在次仁格桑沉默的空档,白也忍不住放缓了心情,他从少年的脸上看出了迷惘与困惑,还有持不住的感情顺着层层掩饰泄露端倪。而正如次仁格桑的无心之言,这样的表现之中,又何尝没有白的几分影子,他不正是透过了次仁格桑和央金,看到了几分自己么。
    这样想着,白将许多情绪咀嚼。
    他仔仔细细地回忆着情绪上的偏差和夏眠当时的反应,像是想要探究出某种答案一般,将一切拎出来回味。为什么临行之前的几句言语会将藏了这么多年的情绪泄露出端倪呢,是因为大局即将告一段落,还是因为楼兰小公主那时一念之间的于心不忍让他触动了几分?
    这些情绪,夏眠有没有看出来呢?
    她是压根没有察觉,还是假装不想察觉呢,白揣摩着夏眠的心思,头一次只摸到了晦暗不清的层层迷雾,无法前进分毫,什么都不敢确认,也什么都看不透彻。
    而对于两个无比熟悉的人来说,对峙是互相的,猜忌也是互相的。
    在当时的短暂沉默之中,夏眠也在揣摩着白的心思。
    对于这个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力面对的男人,夏眠的态度十分复杂。一如在楼兰祭祀的阴谋之下,她不得不靠着花魂的力量来维持残破的身体。白作为花魂选中的主人,跟她分明是合作关系,可是因为夏眠身上有着太多的束缚和限制,很多事情她不得不依附于白。
    这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利用,可是时间久了,又难免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凡事都是有两面的,越是想要挣脱,就越代表着恐惧,越是害怕被束缚,失去后便越容易不舍缅怀。人生在世最难摆脱的就是不忍,最难抗拒的就是依赖,依赖或许并不能与爱意对等,可如若全然没有爱意,又怎么会对一个人产生依赖呢?
    夏眠不知晓自己为何对白如此抗拒,她不知道自己抗拒的到底是被控制的感觉,还是内心深处隐约的依赖感,她不想知道答案,或者说不敢知道最终的答案。
    所以,白现在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小公主这样想着,却得不出任何缘由。按照她对白惯有的了解,他从来不会直接把情绪表露出来,即便是偶尔的几句温言软语,也必然伴随着更多的控制欲讲出来,仿若连零星的温柔都是打一棒子之后给的甜枣,是要彻底击溃一个人的心理防线的手段。
    而这样的心理战术对于小公主来说,本身就是折辱。
    夏眠不想被旁人擎制,更不需要廉价的温柔。
    可是方才那几秒,白的语气分明放得很缓,眼底一瞬之间的色彩堪称为柔和。哪怕小公主不乐意承认,也知道那时的关心是切切实实的,这种时候的情愫还可以冠名为折辱吗?
    只消稍微往深处想了想,夏眠的心就乱了。
    可是她不想深究,于是在漫长的沉默中,她只微微皱起了眉头,放低言语问了一句。
    “怎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追忆过去?”
    白的目光低垂着,没有回答些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继续回味着。
    “从柳镇出来之后,你虽然从花魂中苏醒过来,但是太脆弱了,就像是一个随时会散去的魂魄,仿佛一阵风就是将你吹散。自从在你口中知晓了“神女的战衣”四散的碎片,我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的身体复原,筹谋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拿到金缕衣之后,一切不是都好转了么?”
    “是啊,金缕衣金缕衣真是不好拿到手,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圣女死于这场祭祀,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神女的战衣”蕴藏的神力,即便是碎片都尚且如此,难怪曾经的大祭司觊觎这份力量。我算是杀人凶手么,如果借刀杀人也算杀人的话,那位圣女是因我而死吧。”
    “原来你也会反思么怎么,你也于心不忍了?”
    “不,牺牲但凡有意义,就不值得于心不忍,更何况是毫不相干的人。我在你的身上费了好多心思,这些心思都是值得的,这是为我,也是为你阿眠,这就是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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