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密码》作品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一章白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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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白亦从的话音落下,寂静的山洞之中传来了空旷的回声。
    “白语秋?”
    在此之前,何漫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她低低将这一句重复出来,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见白亦从的神色带着并不常见的慎重,仿佛在痛惜着什么似的。
    按照何漫舟一贯的性格,她理应当说些什么安慰白亦从,可是看着自家男朋友的反常反应,她又生怕戳到他的痛楚,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只是递过一个问询的目光。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白亦从的答复不亚于石破天惊。
    “对,他是我的哥哥。”
    “哥哥?”
    “白家长子,上一任白家家主,也就是我的亲生哥哥。”
    当这句话讲出来,那些深藏在白亦从的心底,几乎没有跟旁人讲过的隐秘,终于冲破封闭的壁垒,顺着情绪溢出的罅隙一点点展露出来了。
    整个z市的古董圈子都敬白家三分,不仅仅是因为白家世代传承的名号在古董圈子里的独特地位,还因为这一代家主白亦从的强硬与能力。在白亦从继承家主之位后,他雷厉风行的行事手段迅速将白家的一团乱麻平复下来,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之下,白亦从能让白家的内乱控制在家族范围之内,接连两代家主离奇死亡带来的动荡也都被稳住,着实很不容易。
    即便是野心勃勃的白家二爷白穆,在几番较量和试探之后,依旧在白亦从的手中落入下风,至此不敢造次,未再进行任何举动,只是默默等待机会。更不要说那些观望着z市风向,只想等待着寻找合适的机会切入,在此之前只是按兵不动地获取利益最大化的商人们了。
    在z市的古董圈子里,仿佛有种约定俗成的默认,只要这个年轻的家主尚且在位一日,白家的根基就不会动摇,摇摇欲坠的大厦也不会倾塌,白亦从就是白家的定海神针。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白亦从早前并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
    追溯到白亦从的少年时代,他并非白家最优秀的孩子,也从未被万众瞩目过。那时候的白亦从固然聪明而敏锐,但是终究缺少了机会,再如何天才的少年都不会无师自通,尤其是对于古物这种必然需要师父领进门的传承。
    一如他的性格惯然沉默而锐利,却决然不是现如今这般坚定如刀,说一不二,那种强横的掌控欲并非一早就刻入白亦从的血骨之中,而是后来随着诸多的变故,一点点磨进他的血骨之中,成为白亦从此后不得不贯彻的行事准则。
    作为白家的次子,白亦从可谓是生活得毫无压力。
    白家偌大的家业注定会交由长子处理,更何况哥哥是那么的出众而优秀,他的才华一如太阳灼灼的光芒,足以让星辰与明月暗淡。当时的家主白岩更是花费了巨大的心力教导白语秋,早在他尚且年幼,才华能力初见端倪的时候,就已经被当做接班人来培养了。
    所有人都觉得,白语秋合该是那个带领白家发展到巅峰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白亦从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在必要的时候帮助哥哥建立优势就可以了。
    更多的事情不必他来考虑,更轮不到他去表现,做得越多反倒是越错。
    白岩长此以来活在弟弟白穆的阴影里,作为父亲,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同等优秀,可是作为白家的家主,他却无比清楚一山容不得二虎的道理。许多事情都是此消彼长,当白亦从的才华耀眼到一定程度,与之白语秋便不再是助力,而是威胁了。
    这些道理白亦从没有直接讲透,何漫舟却很快从他暗藏着的言语听出了不愿言明的心酸与无奈。
    其实想想也知道了,一位可以在危局之中迎难而上,稳住整个白家乱局的优秀家主,又怎么会是家族之中资质平庸,众人眼中的平平无奇之辈呢?深究起来,无非是白亦从有意收敛着锋芒,不愿去争取更多罢了。
    “白家很在意辈分和传承,而古董鉴定的说法很多,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也不为过。有些事情可以看天资,有些事情需要靠勤勉,但也有一些事情,绝非仅靠自己的才华和参悟就能学透的。只有白家本家一脉才有资格学习最正统的古物鉴别之法,所以其他三脉始终对本家心有觊觎,而同为本家的后裔,长子和次子又是不一样的。”
    登山靴擦过地面上潮湿的水痕,发出细微的回响声,在空旷之中细细传来。
    越是往山洞深处行进,凛冽的风声越是撕扯着耳膜,白亦从的话也显得飘飘渺渺,听不出情绪。
    “现如今我的家主之位做得稳,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我的所知所学足以服众。但是我的这一身本领,却不是爸爸教授的,而是从爷爷那里学到的白家错综复杂的局面早已经不仅仅是局限于家主之位和其他三个支脉之间的忌惮,其实在本家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少不得互相算计和彼此较量,隔阂在爷爷和爸爸那一代,便已经留下了。”
    白亦从的语气微微一顿,才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为什么爷爷会把有关于遗王宝藏的秘密托付给我,甚至把没有传授给爸爸和哥哥的那部分本领尽数教给了我。或许是他早就看出了爸爸的激进和野心,当对遗王宝藏的贪念强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注定会被自己的贪欲反噬。”
    这番话白亦从讲得讳莫如深,何漫舟却听懂了其中的感慨。
    一个优秀又野心勃勃的孩子,只会培养出比他更加阴谋家的后代。
    这方面的青出于蓝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巫族的秘密昭然若揭之际。或许白家老爷子正因为担心白岩和白语秋因为心底的贪念误入歧途,才会特意把破局的希望留在白亦从的身上吧。
    “哥哥是个很优秀的人,他曾经是整个白家的希望。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相信哥哥会是一个很好的家主,他把城府都藏在如沐春风的温和之下,谁又会怀疑他的善意呢?”
    何漫舟才起了个话头,就很快止住了,她尽力组织着语言,可是有些话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比如,有这么一个天纵奇才的哥哥,为什么白家的家主之位居然如此动荡,几番波折才会在最后落在白亦从的身上。
    再比如,白语秋和白岩的离奇死因,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些话怎么好问得出口嘛。
    像是看出了何漫舟的疑惑,白亦从当即主动讲了下去。
    “癌症,在哥哥二十岁那年,他的身体便开始每况愈下了。最初也不是没有想过各种治疗办法,但是跟死神赛跑本身就是一件不够现实的事情,而父亲忽然病重,在短短半年之内离奇去世,也给了哥哥很大的打击,他不得不隐瞒病情,强撑着继承了家主之位。”
    “那这对他的精力是很大程度的透支吧”
    “你说的不错,毕竟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耗费心血,又能撑到几时呢?”
    白亦从的语气很淡,几乎听不出太多的情感。
    “我是后来才之后,哥哥一直私下里接受治疗,等到他当上白家家主的第三年,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了。在白家的局势刚刚稳定下来的时候,哥哥忽然说想要去一趟西藏,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病情严重到那种程度,否则一定会拦下他的不过想必旁人阻拦,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吧。也正是那一次的行程,酿造了之后的悲剧。”
    “之后发生了什么?”
    “原本的身体赢弱的人,攀登雪山时高原反应较之旁人更为强烈,在持续低温的暴雪之中缺氧,等到下山抢救已经来不及了,也是很正常的情况,不是么?那次西藏之行,哥哥原本是跟白家的管家一同去的,那是从小照看我们兄弟二人长大的赵叔,哥哥一直最信任他,他也足以担得起这份信任,整个白家也不会有人对他的话产生怀疑。”
    山洞内的风声越发浩大,白亦从的声音也显得缥缈了。
    “可惜,还是发生了意外,最后回到白家的也只有赵叔一个人。那个年过半百的汉子红着眼圈告诉大家,哥哥是带着微笑离开的,最后选择了天葬。他把想要做的、可以做的,都完成了,以后白家的一切就只能靠他的弟弟——也就是我来支撑,他也是尽了力了。”
    有关于白家的故事讲到了这里,白语秋宛如一个悲情的受害者。
    这位天纵奇才的一声璀璨而短暂,他在父亲遭遇意外之后挺身而出,隐瞒着自己的病痛稳定白家的局面,又在功成身退后悄然退场。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令人叹惋的事情,也不过是“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太过惊才绝艳的人,终究是不长久的。
    可是,这跟楼兰古国阴谋又有何关系呢?
    何漫舟的脑海中闪过清晰可见的疑惑,着实没有把这样一位人物跟白家的叛徒,楼兰小公主的帮凶联系起来。原因无他,光是听了这么一段故事,想必没有人不会同情白语秋,而这他都尸骨已寒这么多年了,怎么看都是跟楼兰古国八竿子打不着的吧?
    果不其然地,白亦从骤然话锋一转,整个谈话愈发尖锐起来。
    “但是这一切,不过是白语秋营造的假象,我此前的全部理解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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