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生存法则》83法则之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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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那宣旨的隋内官,是领过兵的太监。他既有军功在身,又正得圣上恩宠,故就连岚老爷亦不敢怠慢于他。
    岚夫人领着我先行退下,留男人们在正堂里面寒暄。出得堂屋之后,我本欲作别于她,回去跨院,却不料未及俯身告辞,便被她抬手扶住,拉去了花园散心。
    “玉有四色,世人却多见青白二种,而朱砂红玉,更是从来只贡给天家。”
    闻得岚夫人有此一言,我下意识缩了缩手,却被她紧紧扯住,不得将腕上的镯子遮起。
    “你可有注意到,隋内官将这红玉镯递与你时,老爷脸上的讶异神情?”
    她垂眸打量着我的镯子,专心致志,令人窥不出半点喜怒含意。
    “老爷不懂,我怎可能不会明白?棠儿一定是令圣上他为难了……不然他又怎会拿出这稀世的红玉,只为送给你一个商贾出身的妾?”
    岚夫人究竟是太了解岚棠,还是太了解当今圣上?她提及圣上时,话中似有着熟稔意味,我却在此时此刻,实在无暇去探究太多。
    “少爷就算再草率莽撞,也并非是他本心。您若怪罪,便还请责罚妾身,切莫对少爷生怨。”
    “哦?我何尝怪他、怨他?我又何尝要治罪于你?”
    岚夫人闻声笑起,将手中的紫金杖递与了冯嬷嬷,而后轻托起我的下巴,凝望进我的眼中。
    “我越看你,便越想起来我那姨母。当年只因她并非嫡女,外祖父便择了她入宫为妃。说是皇妃,又哪里比得过正宫的皇后娘娘?母亲原本唏嘘姨母她做了妾室,可终究却是表弟得到天下。”
    表弟……说的怕就是当今的圣上吧?
    岚夫人她,原来与圣上是为表亲。
    “过去老爷曾为难你,可你莫怕。如今就连皇帝都开了金口赞你,他日后定当会顾忌一二的。”
    皇上这次的谕旨当中,大都是些关怀岚家的言辞。提及我时,只末尾三两句“临危不乱”与“男儿气节”。可其实哪里有什么巾帼须眉?又不是战场杀敌,这封赏的理由实在是冠冕堂皇。
    至于御赐之物,也如岚夫人所讲。虽风轻云淡,独一只玉镯,可因其贵为红玉,到底令岚尚书变了面色。
    岚棠无理取闹,皇上便也陪着他任性妄为。这表亲的一对舅甥,着实荒唐。
    ******
    “主子,您刚刚也听到大夫人的话了。红玉本就珍稀,这镯子又是御赐。您这样塞给奴婢,有哪怕丝毫闪失,奴婢都万万担不起的。”
    回了跨院,我将腕上的镯子取下,同其余首饰一并递给群青。她却只盯着红玉镯子,迟疑半晌,并不接过。
    指住一旁妆奁,我无奈笑笑。
    “簪钗梳篦从来是你打理。这镯子就算特别,总不能另搭个架子出来,高高供着?”
    群青为难看我。未待她开口作答,便听岚棠的声音自门外悠悠响起。
    “供着怎的?你可知有多少后妃、公主,想讨这红玉镯,却都还讨不到的?”
    进得卧房,他全不顾群青在此,竟伸手将我拉过,搂在怀里。
    群青知趣得很,快步退下,留我独自面对着岚棠的欣然笑意,不知所措。
    “爷您,怎么能——”
    规劝的话未及说出,岚棠便俯身轻吻在我的唇角,笑嗔我道:“得了份天大的便宜,还想卖乖?父亲他不以为然,母亲也已经责过我了。现在便轮到你来念我的不是?”
    瞧着他眉眼带笑的得意模样,我又怎忍坏了他此刻心情?便如冯千夙曾说我妇人之仁,的确,对岚棠我更难以狠下心肠。
    见我不再言语,岚棠却反倒追问起来。
    “爷这般记挂于你,你就不道声感谢,再对爷夸奖一番?”
    他明明就是在邀功罢了。
    我的确得了便宜,应该谢他。可情理与道义,却每每背道而驰。
    “瞧您说的。原本您便知妾身心下羞愧,又偏用这羞愧打趣不成?”
    “哪里是受之有愧?这镯子,皇上既然敢赏,你就戴得起它。若有谁说你不配,便是和天家作对,是藐视皇威。”
    本就没有人说三道四的,倒是岚棠,提前便护起我来。
    这镯子戴也不是,可如若束之高阁,同样不是。稍作思量,我便仍将它同其他首饰,一并收入匣中。
    “依爷之见,此番豫亲王一击不中,可还会另有行动?”
    岚棠摇头,轻拍着我的背,似要劝我安心,却随后又开了口,道了另一种危险出来。
    “豫亲王虽未得到白炭,可毕竟还握着晋城三山。文举已离京上任,抵达晋城。他下车伊始,必小心提防贼人暗箭。”
    曹文举此去晋城,为的便是寻豫亲王的把柄。御史台通判有权风闻奏事,到时他若再呈上铁证,皇上哪怕手刃了豫亲王,都依然是名正言顺。
    故此,豫亲王必不会坐以待毙。曹文举晋城之行,着实凶险异常。
    倘若豫亲王派出的人得手,皇上是否会借此机会,明着替曹文举讨回公道,暗中则铲除掉豫亲王?
    如此一来,曹文举虽然死得可惜,却到底对于皇上而言,物尽其用。
    可如果豫亲王再失了手……
    皇上是姑息纵容,还是干脆便将他收监下狱?
    豫亲王是仍旧平静地装作与己无关,还是会毁尽这江州城的表面祥和?
    抛开这二人间尔虞我诈、权力争夺,单从天下百姓、社稷苍生的方面去想,便连岚棠都早早预感到内乱将起,战事即临。
    他今年春时,便曾有一言。
    ……待到秋末风凉,这天下之局将是如何,又有谁料得定呢?
    彼时虽答案尚且模糊,今时恐将要呼之欲出。
    我蜷缩进岚棠的怀抱里,避开透窗而入的寒凉秋风。
    如今时节已至。至于这局势将会如何,便由全天下且行且看了。
    ******
    本不是大朝会的日子,天还未亮,岚老爷与岚棠竟前后接了圣旨,急匆匆入宫面圣。
    早上在岚夫人那里请过了安,我刚一回到跨院,便瞧见姜七竟立于房前等我。
    若说是朝中有事,总不至于连姜七亦涉及其中。
    我隐隐觉得似天数有变,却因为事发太过突然,抓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乍一见我,姜七便急急冲了过来。可她刚问出半句“你早知道……?”,便不再继续出言。
    我回过身去,朝群青微微颔首。她便将院门虚掩起来,而后引着姜七,转入卧房。
    姜七显然是有要事欲谈,而群青玲珑剔透,并未同入房内,只留了我与姜七独处。
    见四下已无旁人,姜七终开了口,再问向我。
    “你早就知道豫亲王会反么?父亲他也知道?所以你们才合起伙来骗我……”
    话说到这,她摇着头垂下眼帘,自嘲苦笑。
    “所以爹爹与五姐姐你,才一同来保护我么?”
    “豫亲王,到底不是什么良配。我虽不知华府的小少爷待你如何,但经商之人总好过乱臣贼子不是?”
    “相公他待我很好,连生意上的事情,皆不曾在我面前避讳。也是因此,我才听说了晋北十六州起兵造反,欲拥立豫亲王为新帝的消息……”
    华家在北地有不小的皮货生意,故常有商队取道晋城,北上入十六州。
    今早本应该出发的华家商队,却因为快马加鞭递过来的密信,并未成行。
    那信上写着的,恐怕同天亮前,宫里收到的消息如出一辙。
    豫亲王终究耗尽了全部耐心。他没有再给皇帝任何姑息或铲除他的机会,而是选择了最极端,却也最先发制人的应对之策——出京。
    此刻江州虽已然戒严,可除了一些所谓的“同党”落网,真正触及到事件核心的人物,早已经连夜逃往晋城。
    国舅府与豫亲王的京畿别业,虽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殿前军捉住的却只有那些个家仆、舞妓。
    “十六州造反的消息,不出三日,便会举国皆知,而姜家在十六州亦有商铺,只怕姜三这会儿早已经听闻此事。”
    “妹妹是说……?”
    “我此次来,不过是想先行提醒姐姐罢了。豫亲王弃姜四于别业之中,带走的却是红觞那个妓子。依姜三与姜四的交情,他准会想打通关节,从牢里面捞出姜四。”
    的确,姜家的一众女儿当中,唯有姜四与姜白月走得最近。姜白月若闻得她已被下狱的消息,多半会打算救她出来。
    此次姜七见我,便是将先机交到了我的手中。连她这样的局外人都已道出,姜四眼下成为了姜白月的破绽,我又怎可能错过先发制人的机会,再三地落于下风?
    为今之计,大抵母亲与蛐蛐儿的未来,便尽皆在此一搏。姜白月心思缜密、手段冷血,哪怕他暂露破绽,我亦不得掉以轻心,草率应对。
    要救姜四,他多半会求援于官宦人家。只是姜家毕竟不似燕家,生意做不进宫里面去。到如今要打通关节之时,姜白月能劳烦的,除岚棠又有谁呢?
    岚棠会不会肯救姜四,我尚不知。可我姜五从不是那般被动之人,又怎可能一门心仰仗岚棠?
    就算事情不成,母亲同样有法子出得姜府不是?
    对姜七轻招招手,我俯身凑至了她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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