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卿卿前传》正文卷第二十二章打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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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萧琮提出上苏怀瑾家打秋风,沈筠因有些顾忌,想了想便道:“要不,咱们去寻寻顾大嫂,看能不能问她借些银钱吧。”然而二人来到从前那个小巷口,却被邻居告知为了方便顾南生求学,他们母子搬到城南去了。
    二人无奈,只得又往右相府来,路上沈筠忽然感慨道:“天底下也不知还有多少像南生这样的孩子,他幸而是遇到了我,还勉强启了个蒙,能够正经读点书,将来即便没本事匡扶社稷,至少还能本本分分做个良民,不至于像有些孩子,从小跟着那些不良人厮混,长大了也只能为祸乡里。”
    萧琮也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希望天下大治,也一直在为此尽我所能,可终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沈筠想了想道:“我外祖曾跟我说过的一个愿望。他希望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受到诗书教化,并不是盼着他们个个都能成为栋梁之才,而是这样长大的孩子至少会纯良得多,这世间也许就会少许多纷争。”
    萧琮看了看她道:“可这并不容易。”
    “这当然不容易,外祖一生传道授业,门下弟子,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二百人,凭他一己之力,能做到这样,已算很好了,但如果这个事,是你或者陛下去做呢?”
    “我或者陛下?”
    “倾一人之力,可教化一二百人,若倾一国之力,是否可让天下万民都得到教化?”
    “愿闻其详。”
    “若是国库出资,官府出面兴办学堂,让贫家子也能有机会接受教化,其实是件利国利民,为长远计的大好事。”
    萧琮听她说完,便微微蹙着眉,沉默不语。
    沈筠见他的样子,有些不安地想,自己是不是太僭越了,因而解释道:“朝堂上的事,我不懂,今日不过是说到这里了,就抛出一个自己的蠢念头而已,你别多心。”
    萧琮却微微一笑,捏着她的脸道:“知道知道,我不过是在想,这件大好事若要真要施行,只怕阻力会不小。”
    沈筠挣脱开,笑吟吟道:“这世间万事,哪件又没有点阻力呢?不过是但行好事,不问前程罢了。”
    萧琮望着她,微笑着重复了一遍:“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相府门外,见了门房,萧琮便道:“去请你家丞相出来,就说是有故友来访。”
    那门房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二人,见他态度有些傲慢,却只穿着寻常旧衣衫,身边的女子更是浑身上下一样首饰也无,心道这大晚上的来什么访,来蹭吃蹭住还差不多,便只是随意拱了拱手道:“丞相事忙,此时恐不得空,二位且随小人进来坐一坐,等丞相忙完了,自会相见。”说完就引着他二人往偏厅来,又客套了几句,连茶也不叫上,自己走了。
    沈筠见萧琮直皱眉,便小声对他道:“罢了吧,没直接把咱俩赶到大街上,算家教好的了,这俗话说,佛靠金装人要衣装,穿成这样,谁还认得你是东宫啊。”
    萧琮气闷,想了想,唤了院中一个洒扫的仆人进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囊递给他道:“把这个给你们丞相,说我已经在这儿等候多时了,请他快来见我。”
    那仆人看他口气还不小的样子,又见那锦囊用料不凡,便赶忙双手捧着来见苏怀瑾。
    苏怀瑾是在忙,不过是在忙着扮乌龟哄他们家阿瑶和小阿瑶开心呢,听完了仆人的叙述,阿瑶还道:“这谁呀口气这么大。”
    苏怀瑾也是奇怪,只得接过他递上来的锦囊,漫不经心地打开绳结,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仔细一看,脸色突变,扔下一句“我回来再跟你说”,便疾步往偏厅去了。
    彼时沈筠也在好奇,“你给他的是什么?”
    “我的私印。”
    “哦,就是那个承泽印信?”
    “嗯。”
    “管用吗?”
    “试试呗。”
    二人便又等了一会儿,果然见苏怀瑾连跑带走的来了,沈筠便笑道:“看来还真管用,那我也要一个。”
    萧琮捏了捏她的脸道:“这个不难,回去就给你弄。”
    说完就迎了上去,对苏怀瑾拱手道:“怀瑾兄好大的架子呀。”
    苏怀瑾想着他从一开始就没亮明身份,大概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吧,便也只是长揖还礼,又见他身后还跟着个女子,正垂着头向他行礼,忙又还礼不迭。
    等她抬起头望着他笑时,苏怀瑾彻底愣住了,虽然他早在沈筠被册封为良娣时就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但这会儿乍一见到她,还是足够震撼了。
    萧琮看着他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干咳了两声道:“怀瑾兄,赏口茶喝吧。”
    苏怀瑾这才回神,忙叫人烹茶,又请他二人坐下,想了想才道:“二位不是出游了吗?怎么今日想起到寒舍来了?”
    沈筠笑道:“怀瑾兄长看不出来吗,我们这是找你打秋风来了呀。”
    她这一声“怀瑾兄长”叫得苏怀瑾感慨万千,再看她秃髻旧衫,萧琮更是也连玉也未佩,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萧琮见状笑道:“我们遇上了一位旧友,生活有些窘迫,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赠予了她,还忘记留下赁车钱,故而只能来投奔怀瑾兄了。”
    苏怀瑾听了心中好笑,这两人还真是打秋风来了,又算了算时辰,便对他们道:“这会儿也晚了,二位不如在寒舍将就一晚,明日再动身回去吧。”
    萧琮想了想,便点头应允了,苏怀瑾忙让人去将东厢房收拾一间出来,又问:“二位用过飱食了吗?”
    萧琮刚想说用过了,却听沈筠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只得改口道:“可以再用点夜宵。”
    也是的,她那么个无肉不欢的人,今日只吃了“一堆草”,又走了那么远的路,怕是早就又饿了。
    苏怀瑾也笑了,又叫人来吩咐道:“你去叫厨房做些甜酒酿送来,另外再找个腿脚快的,去西巷卖糕点的王阿婆家问问还有桂花糕没有,有就买一些回来。对了,去把夫人也请过来。”
    沈筠听着他的一番吩咐,心里觉得既温暖又惆怅,又听他说要请夫人,忙道:“兄长还是不要告诉嫂嫂好些吧。”
    苏怀瑾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正想嘱咐你,但还是想让你见见她。”
    沈筠听了,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苏怀瑾便道:“其实她多少知道些从前的事。”
    沈筠便道:“从前的事,知道也无妨,毕竟都还是小孩子,可如今就不同了,你们感情那么好,何必让些过去的人和事给她心里添堵呢。”
    苏怀瑾听了,便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三人沉默了一阵,崔瑶便领着送餐的仆人进来了,与萧琮他们叙礼毕,又为一一大家呈上吃食,这才坐到苏怀瑾身边,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才对萧琮道:“听闻先生是外子故友,不知你们是何时结识的?”
    萧琮想了想答道:“我二人同朝为官时,一见如故。”
    苏怀瑾一听,这倒算是实话。
    崔瑶奇道:“那先生如今...”
    萧琮笑着拉起沈筠的手道:“后来在下挂印辞官,跟内子私奔了。”
    崔瑶听了,不禁把沈筠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心道,这倒也值得了,不过看他们的样子,生活应该比较窘迫,可怜这妹子生得这样好看,竟连首饰也没一件戴的,便对她道:“娘子发髻松了,不如随妾去梳理一下吧。”
    沈筠原本憋笑都要憋出内伤了,一听她这么说,赶紧摸摸头发,跟着她出去了。
    苏怀瑾见此时四下无人,长出了口气,将刚才的锦囊还给萧琮,叹道:“殿下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还真是一流。”
    萧琮笑道:“彼此彼此。”
    二人闲聊了一阵,沈筠她们便回来了,萧琮见着她发髻上多出的珠花,和耳垂上一对小小的珍珠耳坠,只是微微一笑,四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各自回房。
    苏怀瑾将小女儿哄睡后,对崔瑶道:“我多年不见她了,明天一早他们就要走,今夜想去找她聊聊。”
    崔瑶只当他说的是萧琮,便点点头道:“去吧,别聊太晚就行,我看他那个夫人身子像是不大好,你别打扰人家太久。”
    苏怀瑾听了,心中一痛,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我看你有些喜欢她的样子,还送她珠花和耳坠子。”
    阿瑶笑了笑道:“嗯,我对她倒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像看到自家妹子一样。”
    苏怀瑾微微一笑,替她理了理被角道:“你先睡吧。”就起身出去了。
    彼时,沈筠和萧琮正相拥着坐在廊下,萧琮见她一直不说话,便问她怎么了,沈筠缓缓道:“我今日一下见了两位故友,心中感慨万千,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萧琮正想说些什么,就见苏怀瑾拎着两壶酒转过廊角,朝他们走过来,便道:“看吧,找你说话的人来了。”
    然而他来了之后,三个人倒是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就一直默默喝着酒,不多时便把其中一壶喝尽了,萧琮想了想道,“我困了,先去睡了,你们慢慢聊。”说完自顾自进屋去,又将门也掩上了,留下沈筠和苏怀瑾大眼瞪小眼,两个人又各自喝了两杯,沈筠便道,“我不能再喝了。”
    萧琮听了心想,嗯,知道就好。他进屋后当然没睡觉,而是贴着门站着,想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倒也不是不信他们,而是想多知道一点那些沈筠从不愿提及的过去。
    苏怀瑾叹了口气,也放下杯子,道:“卿卿,你这十多年...”他本想问她这十多年过得如何,却又忽然觉得这是一句废话。
    沈筠却笑了笑接道:“我这十多年,过得不算好,也不算坏。”见苏怀瑾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便又道:“你走了之后,哥哥也回了边关,之后不久,我就收到了他和父亲的尸身,然后伪朝就打进皇城了,那时候我被哀帝拘在宫中,还说什么要立我为后,可在皇城被攻破的时候还是扔下我自己逃了,我情急之下扮成宫娥想跟着混出宫,却就被伪朝的人抓到京都,扔进了教坊司。刚进教坊司的时候,虽然每天都会挨打挨骂,但我觉得自己还算个人,等到后来被逼着侍奉客人,不用每天挨打挨骂了,却觉得自己连人都不算了。”
    她说着,连连叹气,盯着苏怀瑾手中的酒壶看了半晌,道了句:“罢了,再喝一点吧。”苏怀瑾听了,便又给她斟了一杯,看她一饮而尽,也叹了口气道:“你那时候已在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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