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画》26.孤隐峰

江山画最新章节目录
   行至江陵府,地气日暖,繁华绿柳中村镇渐多,人多市面也繁华起来。只是常有关卡盘查过往行人,抓捕蒙古奸细。守关卡的并非官军,而是各镇乡兵。
    到了江陵城,顾青阳将车子停在饭铺门口,进店去买干粮,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却就不见了马车,街边一个算命老者传话道:“车子让刘将军手下赶走了,要你去西大街杨柳巷取回。”顾青阳愤怒道:“这厮当真无礼!”甩开大步赶到杨柳巷,果见马车停在一座大宅院前。正要上前查看,就见一个戎装大汉从车后转了出来,拱手笑道:“师兄,多年不见还记得我吗?”
    顾青阳认出是洪湖五虎排行第二的刘青烈,便笑骂道:“吓我一大跳,你做的是哪家的将军?”刘青烈翘着大拇指神气洋洋地说道:“是咱洪湖派自家的大将军,掌门师兄封的。”顾青阳早听说过苏清河这几年在荆湖操办乡军,颇成规模,只是见了刘青烈的那一身戎装不觉有些可笑,他当即把话一转:“你把棺材拉到门口,就不嫌忌讳吗?”说着牵着马便要走。
    刘青烈赶忙拦住,抓着他的手往屋里拽,朗声笑道:“师兄携白姑娘归隐山林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却还要瞒着小弟,是何道理……哈哈……”顾青阳道:“这也是迫不得已。在江湖难,归隐也不易啊!”
    落座献茶,只聊了几句话,就有好几个小校进来报事。顾青阳道:“苏师兄经营民团有六七年了吧,有一万人没有?”刘青嘿嘿一声冷笑:“师兄也太小瞧咱们荆湖军了,我江陵就有一万八千人,其他各处加在一起不下十万。还有十万洪湖弟子不在此列。”顾青阳愕然道:“这么多人,就不怕官家猜忌?”刘青烈道:“我们帮他赵家守江山,他乐还来不及,岂会猜忌?襄阳的吕大帅和师兄好的就差没穿一条裤子了。”
    这时一个身材妖娆,模样标致的锦衣丫鬟来报:“夫人从平江回来了。”
    刘青烈一跃而起道:“在哪里!”大步就要往外走,忽觉自己失态,尴尬地笑了笑道:“顾师兄不要笑我,她若是得了白姑娘的病,我也会千里送她治病的。”
    二人迎出门时,就看到一群丫鬟簇簇着一位华妆贵妇进来,顾青阳认出是陆云风的表姐朱雨菡,就有些尴尬。朱雨菡却大大方方地拜了下去,说道:“叔叔是几时到的江陵?这些年让叔叔受委屈了。”
    顾青阳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刘青烈也不愿再提当年天王庄之事,便打个岔说道:“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顾师兄难得来一趟,雨菡,去做一个糖醋鱼让师兄尝尝。”说着连哄带劝送走了朱雨菡。
    刘青烈面露惭愧之色,又似有难言之隐,憋了一阵才硬下心说道:“师兄还是速速离开这……”取出一枚令牌道:“凭此在江陵境内畅行无阻。”顾青阳也不多问,拱手别去。
    当晚,顾青阳夜宿野店,饭后打坐运功,忽觉窗外有人窥探,只做不知,打坐毕,便和衣而卧。不多久有人向屋内吹迷香,顾青阳假意昏迷,两个蒙面人撬门而入,潜行至床前,举刀便砍,顾青阳一个翻身捉住一人手腕,一拉一推,二人便撞在一起,“扑通”倒地,二人武功既差,胆量更小。顿时跪地求饶。
    顾青阳斜眼看了二人,问:“为何行刺我?”一人道:“我等都是拭剑堂的人。”顾青阳喝道:“还敢唬我,拭剑堂有你们这般脓包吗。”另一个叫道:“我等确是拭剑堂的,我们有令牌。”顾青阳用剑挑过他的令牌,仔细看过,心中疑团重重,又问:“你们隶属那个盘口?”拭剑堂设在各地的分支也叫堂,俗称盘口。一人答道:“庆和堂。”顾青阳嘿然冷笑:“果然是唬我,拭剑堂内外十三盘,哪来庆和堂?”
    他话未落音,门口闪过一条人影,有人冷笑道:“顾右使这话就显得孤陋寡闻了。庆和堂乃奉太后圣谕所创,何来有假?”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顾青阳在刘青烈宅中见过,名叫玉茹,是朱雨菡的陪嫁侍女。
    二人齐呼大姐救命,玉茹喝骂:“一堆蠢货,庆和盘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还不快滚!”二人如闻大赦起身便跑,顾青阳喝道:“我让你们走了吗?”二人慌忙又跪了下来,玉茹跺脚骂道:“没用的东西,你们怕他作甚?”一拍巴掌,四下里顿时冲出二十多名军汉,都蒙着脸穿着洪湖乡军的号衣。
    顾青阳轻蔑一笑,身形暴动,如风如影,就在人群里走了一圈,只见众人一个个手软脚麻,丢刀弃剑站立不稳。玉茹面色尽变,慌手慌脚的不知所措。青阳夺了她的短剑,劈手折作两段扔在地上,训斥道:“好端端的拭剑堂就毁在你们手里!再敢跟来,我必取你性命。”唬得玉茹再不敢吭一声。
    赶走众人,顾青阳生了阵闷气,赶来到渡口。船家忌讳棺材不吉利,虽有重金却不肯出船。一个打鱼的年轻人讥讽众人道:“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大吉大利的事,你们却不懂,可见愚蠢。”船夫讥笑他:“你说吉利,你去载好了。”年轻人不甘示弱,笑道:“只要客人愿意,这活我便接了。”顾青阳大喜出重金酬谢。
    年轻人一路唱着渔歌,船到江心,却突然纵声大笑,小船随之剧烈摇晃起来。顾青阳心知有变,抓剑欲擒那年轻人,却是慢了一步,年轻人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不见了踪影。顾青阳心知不好,持剑护住棺材,心中暗忖:任你有何手段,只要敢露头,我便一剑取你性命。四顾白水茫茫,久久不见动静。
    顾青阳正惊疑时,忽然发现船底开始渗水,仔细一看,心中暗暗叫苦:填充木板缝隙的胶末被人用刀撬开,胶末本是用木屑混合油脂制成的填充物,性质柔软,用刀撬的时候不会发出声响,这也是他虽全神戒备仍旧没有发觉的原因。
    顾青阳熟悉水性,即便落水也有把握逃生上岸,但介未休叮嘱过无瑕是见不得水的。顾青阳心知中计,便沉声喝道:“哪路朋友?困住顾某有何指教?”喊了三遍,就见一叶孤舟随风顺浪飘飘而来,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盘坐在船头,左手提壶右手执杯,自得其乐。
    他倒了一杯酒随手丢了过来,顾青阳抄在手中,杯酒不曾洒落一滴。和尚赞道:“顾兄武功愈加精纯了。”顾青阳冷笑道:“和尚却不如先前洒脱了,你弄这玄虚是何道理?”和尚呵呵一笑道:“欲邀顾兄同赴大漠,又怕顾兄不肯,只好出此下策啦。”顾青阳听了这话反倒沉住了气,冷笑道:“他们开出了什么好处,让你出家人也耐不住寂寞了?”
    和尚笑了笑:“老子活了大半辈子,总算弄清一个道理:天下之事,如江河滔滔,奔流不止。顺水行舟易,逆水行舟难。顾兄旷世才华,却不容于世,见疑于人。一腔抱负无处施展,你如今说要归隐,我倒问你:你真能割舍的下来。”顾青阳哑口无言。
    和尚又道:“大元皇帝虽是胡人,却是个礼贤爱士的好皇帝,像和尚这般粗鄙之辈尚且尊若上宾,大鱼大肉享用不尽,何况顾兄大才?兄若去必是如鱼得水,成就千古美名。”顾青阳冷笑道:“在下已决意归隐山林,和尚今日注定是无功而返了。在下也奉劝一言:认贼作父非是大丈夫所为。”
    和尚叹息道:“顾兄不为自己,也不顾她的死活吗?”顾青阳森然道:“你要怎样?”和尚道:“你若真心对她,死且不怕,还怕担个恶名吗?”顾青阳浑身一震,厉声呵斥道:“人无名节与禽兽何异?顾某绝不投敌。你若还记念昔日的交情,就放她一条生路。”和尚道:“你死了,谁还能救她?”顾青阳仰天长叹,僵在了那。
    江面上忽然泛起一窜水花,接着又是翻出一团血水。一具裸尸浮了上来,正是先前为顾青阳撑船的那个年轻人。和尚脸色一变,将一对月牙双钺抄在手中,凝神戒备,顾青阳知他武功不弱,担心水下之人不是他敌手,便也扣了两枚制钱在手,准备暗中相助。水面上又翻起一朵浪花。和尚大吼一声,挥钺劈砍下去。这时在他的身后,一个水鬼突然跃出水面,挥刀劈向和尚后背,他这时机掐的恰到好处,和尚全副精力在戒备前方,无力提防身后。不过顾青阳却不放心,水鬼一出手他便看出他的武功还远不是和尚的对手,于是,手中两枚铜钱猝然而发,正好击中和尚的右手两腕。
    水鬼的尖刀深深地扎入和尚的后心,抱着他翻入江中,水面上挣起几朵浪花,吐出几股血水,一切就归于宁静。
    片刻后,江上又闻渔歌声,一个头戴草帽的健硕渔夫划着一只小船荡过来,问道:“是顾先生吗?”顾青阳点头,那汉子道:“有人舍我五两银子渡先生过江,先生请过来吧。”顾青阳冷笑道:“好你个殷深道,在我面前还装神弄鬼。”那渔夫闻言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皙整齐的牙,拜道:“难得右使还记得属下的名字。”
    殷深道是李九铭举荐的陇西总舵千叶堂副堂主,此刻出现在这,顾青阳倒并不觉得奇怪,此次。自决心退隐江湖后,拭剑堂、梨花社和蒙古人各路高手沿途阻截,李少冲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以他的性格,派人暗中相助也在情理之中。
    殷深道护送顾青阳过了江,便道:“前面的双鱼寨隶属滇黔总舵辖地,未有上命,属下不方便过去。”顾青阳取出令牌道:“我有通关令牌,可畅行无阻。”殷深道说道:“双鱼寨的三个指挥中有两个是蒙古人的奸细。右使不可掉以轻心。”
    双鱼寨设在两山夹持的交通要津上,兵卒税吏行为粗蛮,言语恶毒,对路人公然勒索钱财,稍有不从便籍没财货,拘押鞭打,惹得民怨鼎沸。顾青阳望着寨门上高高飘扬的宋军旗帜,心中不禁恻然:连肉头和尚这样的人都甘心投敌充做鹰犬,可见人心已散,如此江山还能姓赵几日?
    从沅州到弄洞府,千里山路走了一个月时间。都是山环水绕,林密水急的险恶地形,进入大理国旧地,又见雪山绵延,杳无人烟。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顾青阳扛着棺材在崇山峻岭之间来回寻找。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孤隐峰依然踪迹全无。
    顾青阳头发胡子一大把,衣衫被树枝荆棘挂的破碎不堪,一日照水一看竟把自己吓了一跳,浑身上下都似个野人一般。这日扛着棺材又在山间中穿行,忽见两个穿着整齐的童子各挑着一担泉水,在山林中行走如飞。这是顾青阳三个月来第一次见到人,急忙呼喊。两个童子听到有人呼唤,回头看见一个野人扛着个棺材在朝自己招手,吓得丢了水桶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