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画》35.蜀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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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迎私放囚犯的事到底还是泄露了出去,由此闹了好大一场风波。先是川中总舵执法堂刑狱司典狱鲍成因渎职被革职。鲍成不服。鲍成以为金菱儿、钟白山一案始终是由总舵千叶堂操办,执法堂并非插手,二人下狱后,内外守卫皆由千叶堂担负,刑狱司和自己无权干涉,人是被李迎在牢里放的,自己闻讯赶去增援,还打伤了钟白山,无过而有功,如今出了事不追究千叶堂,而将板子打在自己身上,是何道理?不平则鸣,一鸣惊人。鲍成一怒之下具状告到公理院,公理院驳回状子,鲍成羞愤之下便在公理院外自残,一连割了十八刀,刀刀见血。一群在公理院见习的学生慌忙将他救起。学生们将他带回育生院,清理了伤口,纱布裹满了全身,跟个白粽子相似。鲍成就坐在大学院门口哭诉冤屈,惹来更多学生围观。少年人血气方刚,听完鲍成的控诉,便群情激奋,众人呼喊着要公理院重审。因不合法制,重申申请又被公理院驳回。学生们不肯罢休,抬着鲍成在大学院、专科院、武功院、养老院巡回鼓动,呼应者数以千计。育生院院主焦手得报,亲往安抚,好歹平息了此事,将鲍成接进迎宾馆治伤。焦手将此事告知审刑院院主刘春山,二日,公理院发票接受鲍成的诉状。专科院一干师生又为鲍成拟写上庭答辩之辞,又选派几个学养深厚,口齿伶俐的随行庭争。公理院开庭审理,取了证词,听了控诉,庭主事宣告休庭一日,隔日宣判。不料这时突然有人跳出来说公理院不会判鲍成胜诉,所作所为不过是做做样子。因为此案牵扯到李迎,他们是不敢深究下去的。李迎夜闯大牢私放金菱儿、钟白山之事从此大白于天下。是夜三更,武功院健儿营有人闯入迎宾馆欲劫持鲍成,被守卫打伤。数千学生由此在祭天台集会,要求执法堂复查鲍成被贬案,惩办肇事元凶。辰时,执法堂堂主雷显声以不合规程拒绝复查,学生们激愤之下开始封堵风衣府大门,又分出几支小队往清议院、小西湖和通天洞、红堡前鼓动,走到半途被侍卫堵截,不得已只能还回。李久铭于二日正午接见学生领袖,答应彻查鲍成案,学生方才渐渐散去。直到此时,李少冲仍被蒙在鼓里。后晌,出巡滇黔归来的董先成,向杨清进献土产,闲聊间才谈及此事,董先成对事情始末也不甚了解,只劝少冲以抚为主,勿动干戈。送走董先成,少冲将李浩瑜叫来痛骂了一顿,责其耳聋眼花,天塌下来也看不见。李浩瑜颇感委屈:“事发时属下派人去风衣府询问,半途硬给挡了回来。属下去见秋使,说外出公干。属下又赶到千叶堂,张堂主也出外巡视未归……”少冲听了默不作声,挥挥手打发了李浩瑜。正闷头踱步,谢丽华夹着一阵香风飘了过来,跟刚来时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轻裘薄衫衬出凸凹的身姿,盖不住如雪的肌肤。谢丽华把一颗玛瑙提子塞进少冲嘴里。笑道:“你的烦心事,我或许可以帮上忙。”少冲寒着脸没理她。谢丽华咯咯地笑着:“是是是,你的话我牢牢记着呢。只是撒出去那么多的珠子,一时半会也收不回来。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再用一用呢。”见少冲不吐口。谢丽华便壮着胆子向内厅门口打了个响指,阶下一个侍女碎步挪过来,谢丽华低语交代了几声,那侍女低着头去了。李少冲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一抬头,瞧见李久铭、吐故纳兰和雷显声一行已到了前厅,遂快步迎了上去。谢丽华揉了揉胸口,一颗心总算落进肚里。李久铭此来正是为了学生闹事的事。少冲道:“都是年轻人,虽说急躁了些,却也并无大过。倒是李迎,若查明她果真触犯了律法,我绝不包庇!此事来的如此突兀,又繁而不乱,难道就没人在背后捣鬼?既要彻查就查个水落石出,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一并法办。”正在商议间,忽见柳絮儿贴身侍女童晓彤跌跌撞撞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姑娘摔倒了,流了好多血。”待少冲一路飞奔回到小西湖别院。柳絮儿已昏迷不醒,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少冲喝问:“究竟出了何事?”众皆屏息不敢则声,服侍的婆子哭泣道:“早起我陪夫人在园中散步,夫人兴致好好,有说有笑的。她说口渴,我去取茶,谁知我一回来,就看见夫人跌坐在地上已经不中用了。”李少冲握着柳絮儿的手慌乱地问道:“是谁害了你,是谁害了你。”此言一出,屋内一片死寂。谭中怡劝道:“夫人并非中毒,是她体质太弱,摔跤动了胎气。如今只有冒险剖腹,或夫人或婴儿,或可保住一条性命。”少冲将目光逡巡左右,所过之处皆把头低垂下去,屏息敛声,无人回应。李少冲突然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神情落寞地对谭中怡说道:“烦请先生施术吧。”他最后看了柳絮儿一眼,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内房。童晓彤此刻也赶了过来,两颊通红,累的呼哧呼哧直喘气,眼见众人的脸色,两行清泪便簌簌地滚落下来。李少冲无力地摆摆手,将她唤到一边,问道:“今早有什么人见过夫人吗?”童晓彤犹豫再三,咬唇答道:“谢掌宫来过。”顿了顿,深吸了口,又道:“辰时二刻,谢掌宫来见姑娘,说首座有事托她转告,叫奴婢回避。奴婢不敢走远,远远地在一旁看着。谢掌宫走后,姑娘的脸色有些不好,奴婢扶她在藤椅上少坐,就去拿热茶,不想……”童晓彤已经泣不成声。少冲拍拍她的臂膀算是安慰,又叮嘱道:“此事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起。”童晓彤刚应了声“是”,就听屋里传来柳絮儿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婆子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脸色已如灰土一般,拖着哭腔道:“夫人她,她,不中用了……”李少冲仰面朝天,禁不住满脸是泪。又听得一声惊呼,童晓彤一头撞在石阶上,挑花乱飞,已然香消玉殒。李浩瑜喝令卫士将婆子、医生等一干知情人全部扣在东院,无令不得随意走动。天火教教规:教众死后,将尸体用清水洗净,剔除多余毛发,用一块白布包裹,浸上火油后焚烧,所得骸骨研成粉末迎风播撒。此教规由西山人定立,天赐子皆能遵行不悖,那些半道入教的中土之人仍沿用土葬,相沿成俗,虽有悖于规制,然追究者绝少。李浩瑜思量李少冲是半道入教,与柳絮儿又情深意浓,私下就与陆家丰商议依中原旧俗操办丧葬,先在别院内设下灵堂,停尸三日后用棺椁成殓埋葬于小弥山。棺椁由陆家丰负责督造,造好后,命四个心腹亲信趁夜色运往小西湖别院,不曾想刚出内务堂后门便被一群学生截获,众人逼问出棺椁的去向,四人不敢回答。有个胆大的学生便跳到棺椁上,大呼道:“李少冲身为护教首座,却纵女犯禁、强奸披香殿侍女,如今又悖制给他姘头营葬,如此亵渎神器,强横霸道,奢侈靡费之人如何当得首座?!”四下应声如雷,有人趁机鼓噪:“李少冲滚出落髻山!还政于教主!”附和之声更大。众人抬着棺材往小西湖别院而去。路过浮叶桥时,执法堂的巡捕手拉手组成人墙挡在桥头,前进无路,后面的人不明所以仍往前涌,队列从中间被挤断,不少人被挤掉进湖里,那个站在棺材上振臂高呼的学生也是一晃一个跟头跌落桥下,可巧额头恰恰撞在石墩上,竟是一命呜呼。四下轰然大乱,有人嚎叫道:“青云兄何罪,竟遭人毒手,天理何在!”那些学生也不管真相如何,只顾鼓噪,把那具尸体当做攻城槌一般朝人墙闯了过去。执法堂的那些巡捕事先得到严令不得动手打人,恰如被捆住了手脚,勉强坚持了一阵便被冲的四离五散了。一干学生呐喊着冲到小西湖别院前。小西湖别院前只有三五个守门的侍卫,见众人气势汹汹而来,便都退进了院子。众学生虽将别院围住,却摄于李少冲积日威势,并不敢擅闯。只是在外面振臂呼喊,斥责少冲“纵女犯禁”“荒淫无度”“作威作福”“奢侈靡费”等罪状,不久又加上“以下犯上”“架空教主”“昏庸乱政”等条目,再往后竟有人指斥少冲是临安拭剑堂派来的坐底奸细,连他何年何月何日在何地入堂也说的一清二楚。小西湖别院前的学生迅速聚集至数千人以上,日夜擂鼓叫骂,又分出若干小队四处宣播、鼓动,不过数日光景就把落髻山翻了个个,四处火光影影绰绰,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李浩瑜向少冲进言道:“看如今种种,必是有人在暗中扇风点火,想借此逼迫首座下台。属下恳请首座即刻移镇红堡,调鹰虎山铁骑进山平乱。”少冲道:“依你看非杀人不能平息此乱吗?”李浩瑜咬牙切齿道:“非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不可。”少冲道:“我不想杀人。”李浩瑜道:“不杀人,如何能过这一关。”少冲低头不言,思忖良久,说道:“你即刻拟一道奏章,就说我要巡视南海,不能辅助教主了。”李浩瑜惊愕良久,不敢再劝一词,进屋去撰写表章,又嫌门外人太吵,便叫过一个执事吩咐了几声。那执事走到门前将门开了一扇,大步走出去,冲着黑压压的人群压了压手,朗声说道:“你们还在这作甚,李首座早回落髻山了。”众人见他虽孤身一人,却神情坦荡,不觉都心中生疑。有人私下道:“我早就说过像他们这种人家里一定是有密道的。”又有人道:“别上他当,且进去搜一搜。”顿时有人劝告:“休要中了他的诡计!他如今还是首座,擅闯首座私宅,那是重罪。咱们所凭的不过是个‘理’字,丢了这个,还靠什么?”众人嚷了一阵子,决议去落髻山下向教主杨清请命。趁着这乱哄哄的劲儿,早已等候在暗处的谢丽华闪身进了小西湖别院,在此之前,她利用安插在各处的披香殿耳目探知了学生闹事的幕后主使,她满心欢喜,虽不能断定自己是第一个向他回报的人,但至少可以让他知道自己的一片忠心,也可以让他知道她这个披香殿主事和她治下的披香殿在节骨眼上还是能指上一些用的。李少冲在院中慢慢地踱着步,神情凝重,四周的侍从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这种肃杀的气氛也影响了谢丽华,自见到少冲的一刻起她就感到浑身发冷,是那种从内往外的冷。李少冲停住脚,问她:“今日辰时二刻你在何处?做什么?”谢丽华平静地答道:“在政务堂后小花园,督促花匠修剪病枝。”少冲道:“这事也劳你操心?”谢丽华道:“首座的事便是天大的事,属下不敢不操心。”少冲叹了一声说道:“病枝总有养好的那一天,你一刀剪了,还能活过来吗?”谢丽华满面凄容道:“首座若嫌我办得不妥,尽可杀了我。”李少冲阴冷地盯住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你怎知我就不敢杀你?!”谢丽华寒着脸,梗着脖子,咬嘴唇,一声不吭。二人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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