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坡地》第一一三章美死人的吱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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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麻子终于从土坯炕上往起一爬,心里想,咋也活不成了,小玉你就是一条猛虎恶狼,俺今儿也把头伸到你嘴里叫你嚼嚼吃了!——你个要人命的骚狐狸,真比俺二哥哥厉害多了!
    推开小玉家大门的时候他浑身还烫,进了屋门坐下后不久,浑身就不烫了,开始凉,——他出了一身冷汗。
    小玉正在织布,“吱扭——哐——吧嗒,吱扭——哐——吧嗒”。
    织布机上就看不见丁点儿铁,相连相接的地方靠卯榫,卯榫连不上的地方就用麻绳拴,那是个天然又天然的东西,谁知道开始于多少年前的哪一年?!家家户户的东西也都是这么用,都是这样的一目了然、一眼望穿。“吱扭——哐——吧嗒”出来的东西,叫世世代代的人遮羞、避丑、挡风、御寒。
    ——传下来的东西还统领着人们,那个东西就叫传统。
    “吱扭”的声音是把织布的杼往回拉,是和杼板连起来的那个曲拐在叫;“哐”是把杼板用力地往怀里磕,用的力大,织出的布就又瓷又平。手不熟练或懒女人,“哐”的声音就小。“吧嗒”是把织布的梭通过经线的交口扔过去,把纬线穿过去,——只有经线没有纬线,神仙也不能把布织成。“吧”的声音刚要响,另一只手早伸了过去,“嗒”的一响刚出来,伸过去的那只手已把梭给接住了,经线的交口里就有了一条纬线。梭通过交口时和杼板碰撞发出的声音,就是那声“吧嗒”。下边的两只脚各踩一个踏板,梭穿一次踩踏一次。
    平面布是两个踏板,复杂的花格布需要四个或六个踏板,该踩下去哪个自有规矩,踩错了,花格就织错了。织布的快慢,取决于织布人的灵巧程度和技术熟练程度,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上等女工的女人,那个“吱扭——哐——吧嗒”的声音响而有力,并且长久连贯不停,要总是停,不是织错了花,就是梭撞断了线。——三声响就能断定女人是否心灵手巧。
    四麻子坐在织布机一旁,那个“吱扭——哐——吧嗒”的声音一直没有停,小玉手里的那只织布梭像一只欢快的游鱼,飞快地窜过去后碰到了那只手,“哐”地一声后掉个屁股,闪电一般就又钻到另一只手里,再“哐”一声就又钻了回来。
    小玉坐在织布机上一个宽不过三寸的横版上,像一把颤悠悠的扁担在担着她。扁担颤,人也颤,前倾的身和略弯的腰,荡漾着一种说不来、道不来的优雅,两只手来回接着那只飞窜的“鱼”,有谁会不去想,那一双巧手,除了织布还会干些啥!两只长腿在下边一伸、一曲、一蹬、又一回,——好女子独有的那个优雅,美死人!
    小玉织完一梭子线后停下了,扭头看了看麻子,两个小坑还没有挤出来就扭回头换梭里的线了,三个闺女也都睡了,四麻子身上不烫也不凉了,胆也壮了,他就问:“裤子咋样儿?”
    小玉扭回头,一笑,俩坑就有了,——能盛下两个玉米粒儿。
    麻子的胆就更壮,看着那个坐在扁担上的暄乎乎的屁股,就神飞扬、魂飞扬,飞扬够了之后,小玉就又该换梭子里的线了。麻子心旌缭乱地说:“你——那裤子,是前边儿尿日本,还是前边儿尿尿素?”
    小玉把坐着的扁担往后一挪,咔嗒儿一响之后,扁担颤了几颤,吱吱地响。麻子忽然感到自己像喝醉了酒,胆格外壮,话也格外稠,他以为小玉没有听清,就又说:“嗯?——都不是?连屙日本带屙尿素?屙多了就得垫屎布。”
    小玉还是没有吭,“吱扭——哐——吧嗒”的响声更响,一声紧接一声,一声比一声重。
    麻子如饥似渴地看着扁担上那个没垫屎布的屁股,还就隐隐约约地两边各印着两个字,他伸过手去就一逮又一摸,小玉顺手把那个刚窜过来的“鱼”一抡,咔地一声就砸到了麻子头上。
    ——贼胆包天,色胆也包天,麻子性太急心太急,他没有给赵老拐锄地,他也不知道经线和纬线怎样才能妥妥帖帖地交合在一起,他把那个天没包住,一捅,天就漏了,补也来不及。
    织布机上虽然没有铁,但织布的梭是最易磨损的东西,两头都用铁裹着。村子里就有专门镶梭的手艺人。梭的铁角砸到麻子头上,登时破了,鲜红的血顺着麻子的指缝往下流,小玉还不让麻子吭声,顺手从身子那边的桌子上撕下一块棉花递过去,压低声音说:“不能叫!”
    白鸽和静鸽年岁小睡得死,梦鸽听到异常响动后就醒了,睡眼惺忪地抬头问:“娘——咋了?咋了?”小玉说:“有啥,睡去,俩‘老鼠’打架!”梦鸽翻个身睡去后,小玉找了一块套子烧了烧,把套子灰揞上去,又往上给捏了捏儿面,——那个疤,也就成了。两个刚打完架的“老鼠”,一个大喘着粗气,一个浑身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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