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坡地》第一一四章给你整碗汤儿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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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打在四麻子头上的那个口子不算大,过了几天也就好了,只是落下了一个疤。宝妮看见后曾问过他,恁大个人,正头顶上碰了个窟窿,咋弄的?
    麻子总是抓抓脸又挠挠头,叹一声气说:“走着走着,天上落下来个石头就掉到头上了,也敢是谁家小孩儿扔过来的?——这人真是,不走时气,放屁都砸了脚后跟,走了时气,这盐罐子里都能长豆芽儿。”
    宝妮又扒开麻子的头皮看了看,给盛上半碗黄菜捞饭后,弯下腰看着麻子说:“哎——老四,啥时候儿也操点心儿,给嫂子也整条尿素袋子穿穿?尿日本屙日本你说了算!再给你做两双新鞋,还给套个新棉花大盖的。”四麻子把那半碗黄菜捞饭往门墩上一放,扭头走了。
    四麻子一边走一边想,挨了一梭的事,别人应该不会知道,小玉应该也不会给别人说,陈宝妮你能成神仙?——但四麻子就更怕见到小玉。
    这天他从地里回来,正踢踢踏踏地往回走,后面也跟过来一个人,回头一看正是小玉,他忽然不由自主地撒腿就想跑,小玉脆生生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后,他猛然就不跑了。小玉走过来后笑盈盈地问:“没有老虎也没有狼,人又咬吃不了你,跑啥?”
    麻子努力地注视着那张脸,看那俩小坑能盛下绿豆、黄豆还是玉米粒。——坑大的时候小玉就高兴,他也才敢说点啥。
    或许是因为天黑,他连个米粒大的小坑也没看见,就心有不甘地伸过头去看了看,小玉停住脚步,头一歪,就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问:“看啥?”
    麻子一激灵,紧看小玉的两只手,——他怕打。
    后来他看小玉的两只手根本就没有要动的意思,于是把脖子一挺,说:“看坑儿!”
    小玉头又一歪:“是呃?——坑儿在你脸上,俺没有,——嗯,看坑儿作啥?”
    麻子说:“看坑儿大不大,要不高兴,俺也就不说了,也不去了,——你那手,太狠,也太快!”小玉把头一扬,腮上的两个坑忽然比玉米粒还要大。
    麻子舒了一口气,说:“有点儿东西想给你,行不行?——这手,你也得管住点儿。”小玉又歪了一下头,就走了。
    天黑以后,麻子把窗户上边墙窟窿里的那盒牛肉罐头拿出来揣在怀里,先在小玉门前远远地转悠一阵,确信四下无人之后才进了门去。
    开罐头盒子的东西是个钥匙形状的铁丝,铁丝的一头砸扁了,上面有个孔,罐头盒子上有一截小舌头样的铁片,小舌头插到钥匙的窟窿里一转,一圈一圈地拧下去,罐头就开了,他们几个人谁也不会,四麻子胡乱捅了一阵,钥匙就坏了,后来就拿剪子扎,拿刀子割,最后拿菜刀切开了。
    小玉的三个闺女都甜甜地管他叫叔叔。——麻子的手上割了一个口子,是他自己叫菜刀划的。
    三个孩子都睡了以后,他又坐了很久,才回去,他的心里被一件事久久地激荡着,再想不起来织布的梭砸头的事。
    小玉家茅房的房顶快塌了,由于家里缺人手,总想修也没有修成,麻子临走时小玉怯生生地说:“要能,就抽个空儿,把那个房顶给揭了吧,要不,砸着人不是个事儿,要忙,就——后边儿再说……”
    四麻子双手把腰一掐,双脚一跺,说:“说了个啥,三锨两镢头的活儿,赶明儿吧!”
    第二天只用了半天,麻子就把房顶给揭了,把落到茅房里的杂东西又给掏了掏,因为露了天,麻子又从山上给扛回来两块石板,把另外的多半边茅坑也给盖住了,一来怕雨水往里落,担起来费事,二来也怕家里的小孩子不小心掉下去,蹲人的小坑边他又给安上一块平展展的茅连石。
    吃过晚饭后麻子又坐了一阵子,孩子都睡了,小玉去收拾好的茅房方便,因为没有了顶,墙又不高夜又静,新安上的茅连石哗啦啦地响成一片,四麻子浑身一哆嗦,就感到有一个久违了的妖精在肚子里头开始捣乱,他渐渐地感到有些支撑不住,站起身来就想走,小玉带着一阵风进了门,先在屋门后边的脸盆里洗完手,后在腰间的花围腰上擦了擦,搓了两搓又伸到嘴边吹两下,在胯的两边啪啪地一拍,说:“四兄弟嫑走,给你整碗汤儿喝!”
    四麻子浑身又一哆嗦,他或许真有些支撑不住了,也不知哼哼了一句什么,就鼠遁而去了。
    回到家里后他一直被一种什么东西激荡着,是那个哗哗作响的茅连石?还是小玉在胯上啪啪拍打的手?似乎两个都是,两个离他都很贴近,又都很遥远,在他的土坯炕上辗转反侧了无数次之后,才在无限满足中睡去了,他做了个梦:
    层山叠翠峻峰突兀的太行山上,万绿丛中的断崖很像小玉一双迷离的眼,断崖上倾泻下一道雾蒙蒙水连天的瀑布,哗啦啦哗啦啦地跌落之后,变为一条至清至纯的河,浩浩荡荡地涌向远方,河里有鱼有虾,岸上有草有花,平平整整的绿草茵上有一排齐整整的蓝砖房,房后的田地里种着葱、种着蒜、种着姜,凉凉爽爽的风一吹,沉甸甸的谷穗便涌来一浪又一浪的金黄,房子里有一个女人,是小玉,还有个男人,应该是自己,但脸上咋没有了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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