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迹》第二卷风起南荒第一百一十一章恬淡之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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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远城,景文镇,赖家演武场。
    偌大的赖家演武场,是赖家人最常来的地方。可平日间人声鼎沸的演武场,现在却只有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练功服,将蓄起的长发扎成清爽的马尾,武元力环绕在身体周围,挥舞的长剑每一次刺出,都发出了刺穿空气的声音。
    她是赖月虹,和过去那个短发的她相比,蓄起的长发让她看上去少了一分野性,多了一份女儿身特有的温柔。她和赖梦恬本就是亲生姐妹,如果说过去的赖月虹和赖梦恬有七分的相似,那现在已经有了八分的相同。
    这女孩儿似乎在慢慢地变成她的妹妹。
    约莫半个时辰后,赖月虹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手中的长剑一扔,长剑准确无误地被收回到了远处的剑鞘之中。赖月虹站在演武场中,破有规模的胸脯上下起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赖月虹抬起头,望向那座直插云霄的九联阁。那一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踏足九联阁半步,但她每一天都会遥望九联阁,那目光像是穿透了时空的间隙。
    赖月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发生的事。
    那一天,她以为自己终究还是会被命运玩弄在股掌里面。所谓的比武招亲,所谓的约定承诺,她很清楚那只是一个骗局,是她最敬重的父亲为她这个亲生女儿精心设计的局。
    ——卖女儿。
    那一天,赖月虹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
    在最绝望的时候,赖月虹仍旧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于是,那个闪烁着奇迹的光的少年出现了。他是那么耀眼,那么夺目,那么自信,那么霸气,却也那么的……
    残忍。
    当他当众击杀了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那一刻,她忍不住为擂台上的少年叫好。她甚至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拥抱那个少年,哪怕不要女儿家的矜持,她甚至愿意亲吻那个少年。
    当然,这只是赖月虹出于激动之心的举动,并不代表她从此就会爱上少年。别逗了,这是玄幻小说,不是言情小说,子歌也不是龙傲天,虎躯一震就万女臣服。
    可当那个少年说出他的名字的那一瞬间,赖月虹的心中仍旧荡起了涟漪。墨天歌,一个本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的名字,一个本应该死于孩提时代的人,一个本应是属于她的……
    丈夫。
    可那个本应该成为他的丈夫的人——无论是源于孩童时代两家家长的姻亲之约,还是作为比武招亲的最终胜利者——却突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她。
    “今日,我墨天歌在此宣布,墨家与赖家的婚约……解除!”
    ——他在说什么?他要解除婚约?他怎么可以解除婚约?
    赖月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极武大陆,两家若有婚约,如果是女方悔婚,男方自然是难堪的;可同样的,若是男方悔婚,女方也将无地自容。
    这就等同于男方将女方休了一样。而休妻,对于女方来说,是一辈子也洗刷不了的污点。即使有一天,她能够将男方踩在脚下,男方也可以大笑着说:是老子休了你!
    赖月虹当时就懵了。
    委屈,羞耻,屈辱,愤恨,难过……
    是恨不得走上前给他一巴掌?还是直接给他捅一刀子?又或者笑着告诉他那只是两家大人自说自话,老娘就不喜欢你?
    百般滋味在心头。
    “墨天歌,既然你打着废除婚约的念头,为何又要上擂台?既然你已经赢了,为何又要不承认?我赖月虹难道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好,既然你我婚约已废,从此之后,你我便是路人!你墨家和我赖家再无瓜葛!”
    演武场上,赖月虹想起当时的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如今再回想起来,心里头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抬起头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旋即将发带解开,那扎起的马尾变成如瀑的长发。
    那一瞬间,像是赖梦恬复活了。
    ……
    第三禁地,不归海。
    终年浓雾缭绕的不归海上,无穷无尽的残魂在海底之下痛苦地叫喊。偶有一只小舟出没,船桨划过,放下执念的残魂顺着船桨漂浮到小舟之上,旋即又被舟首的纸灯吸附进去。
    摆渡舟,摆渡人,摆渡彼岸,却摆渡不了自己。
    舟首的纸灯发出绿莹莹的光亮,在黑暗的无边无际的不归海里,就像是一盏温暖的明灯,驱散了冰冷的寒雾。舟上,一个少女正在划桨,少女的身后是一动不动的摆渡人。
    “师傅,人世间有那么多的执念,可为何到头来,他们还是去了彼岸,入了轮回?”少女手中撑着浆,没有回头,问道。
    身后,摆渡人仍旧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少女的问题。少女也没有追问,就在她以为今天又得不到这个便宜师傅的回答的时候,摆渡人说话了。
    摆渡人说:“执念,是因为放不下。放下,便不再是执念。”
    少女惊喜地回过头,听到摆渡人的回答后,少女又问道:“那他们都放下了吗?”
    “放不下。”摆渡人黑袍里面的两团鬼火弱了下去,一张苍白的脸浮现出来,“所有来到不归海的残魂,心中都有着放不下的执念。也只有放不下的执念,才能支撑着他们的残魂来到不归海。”
    “放不下?”少女歪着头,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继续追问道,“既然他们都放不下,又为何能去得彼岸?”
    “因为撑不住。”摆渡人本是坐在摆渡舟上的,此时却站了起来,走到舟首,与那绿幽幽的纸灯同高。
    摆渡人伸出手,指着不归海里挣扎**的残魂海,道:“你看他们,为何惨叫?”
    少女脸色一白,她是知道答案的,因为她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直到那双温暖的手,把自己从海里面拉了出来。少女想起那双手的主人,发白的脸色忽而变得酡红起来。
    摆渡人没有等到少女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是因为痛苦,无穷无尽的痛苦。恬儿,为师曾经告诉过你,不归海的规则,游离于天道之外,更是超脱于时空之外。”
    “而以此为代价的是,不归海,是一切痛苦的源泉。西漠佛家云:十八地狱,受苦无间。若这世间当真有十八地狱,不归海,便是第十九层地狱。”
    “所谓执念,亦是残魂。所谓残魂,曾经也是生灵。生灵皆有痛觉,这些残魂,便是忍受不了痛苦的折磨,便选择放下执念,渡彼岸,入轮回。”
    “然,他们并非自愿放下执念,而是被迫放下执念。恬儿,为师所说,你可懂了?”
    少女低着头,沉吟半晌后才抬起头,眼中依然是迷惘之色,诚实道:“恬儿愚笨,请师傅责罚。”
    “唉!”摆渡人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时候未到,机缘未到,不可强求。当有一日,你懂了这不归海的秘密,便可渡为师去彼岸罢。”
    摆渡人说完,又走回到少女身后,席地而坐,那张苍白的脸,再度变成了两团飘忽不定的鬼火。
    少女看着入定的摆渡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少女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撑着摆渡舟,在没有边际的不归海里,日复一日地地划着桨。
    但她并不觉得孤单,因为在她心里面,有一个和阳光一样温暖的少年。
    ……
    赖梦恬第三次见到子歌,是她主动去寻子歌的。
    那日,子歌退婚,赖家颜面扫地。作为赖家家主的赖西江自然是怒不可遏,回到家后把最心爱的花瓶都给砸了。赖梦恬想要去安慰自己的爹爹,却听到一个秘密。
    赖西江想要杀了子歌。
    那天晚上,赖梦恬辗转反则,夜不能寐。一边是有着生养之恩的亲生父亲,一边是默默爱恋着的墨哥哥,赖梦恬不知道该作何抉择。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当月色最浓的时候,赖梦恬穿上了夜行衣。
    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穿上那身衣服的。原来,在这个恬静的女孩儿的心里面,天枰早已经失衡了。
    客栈里面,赖梦恬被子歌躲在床底下,狭小的空间令两人靠得很近。赖梦恬身体有些发热,她还是第一次如此靠近一个男人,而且是她爱着的男人。
    赖梦恬常常想,如果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刻,她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
    那个晚上,赖梦恬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告诫了子歌千万不能去赴宴。可当看到子歌出现在自己眼中的时候,赖梦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那个时候,赖梦恬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你死了,我就去陪你。
    赖梦恬一直都是一个害羞的女孩儿,可当这个害羞的女孩儿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爱,能奋不顾身。也许也正是因为这份奋不顾身的爱,他在子歌心里面,有了一个根深蒂固的位置。
    赖梦恬,这个恬静的女孩儿,是子歌心里的第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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