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第二章矗云柱石第二十八节爱恨两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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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珠兰图娅的话，乌恩奇皱着眉头，大惑不解。乌恩奇是一名诸界智者，他拥有渊博的学识。乌恩奇曾经翻阅过许多本《诸界遗典》，按照其中的描述，人类的五大图腾中的金翅龙皇贝尔塔纳斯和祈愿之灵翢是正神善神，千臂巨人塞恩斯是中立之神，祖灵太一希罗和世界蛇蠹蛊则是邪神恶神。
    可是从珠兰图娅的陈述中考究，自居是大司命的世界蛇蠹蛊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邪神，难道三万年的时间里他已经改邪归正了吗？
    乌恩奇断然的摇了摇头，他深知越是邪恶的家伙就越喜欢操纵正义，就好比恬不知耻的人最爱自居真诚，自私寡义的人最爱标榜天性，愚昧无知的人最爱自居贤明。邪神要是能改邪归正，那猪也能上树了。
    乌恩奇在沉思，窑洞里的气氛有些沉寂和尴尬。
    珠兰图娅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意，柔声对乌恩奇说：“你帮我出主意，非常感谢你。对了，你饿不饿？我给你砸核桃吃好不好？我刚刚得到了一套非常好用的家什儿，砸核桃可方便了。”
    珠兰图娅一边说一边将一口袋核桃放在了桌案上，她将燎原玉佩摆在面前，在玉佩的圆孔上面放好一个核桃，取出随身带着的镶金玉块砸在核桃上，只听闻一声脆响，核桃壳便已经四分五裂。珠兰图娅从其中检出一块完好的核桃仁，递给了目瞪口呆的乌恩奇。
    乌恩奇把核桃仁吞入腹中，艰涩道：“珠兰，你能把你砸核桃的工具给我瞧一瞧吗？”
    珠兰图娅顺从的把手中的玉块递给了乌恩奇。乌恩奇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此玉块方四寸，由和氏璧镌刻而成，环刻双龙戏珠图案，最下面有三道尖波浪线，寓意着日照大海现双龙的祥瑞之兆；在玉块的正面刻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其含义是“既然顺受了天命，就应该使黎民长寿，国运永久昌盛”。
    乌恩奇把玉块在手中掂了掂，不禁觉得好笑。此物又名传国玉玺，本是正统人皇的传国凭证。登人皇之位而无传国玉玺，即使自居皇帝，也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凤凰帝国的皇帝陆高成丢了此玺，大概已经急得发疯了，可是它落到珠兰图娅的手中却成了砸核桃的工具。
    珠兰图娅有些炫耀的说：“你看用它砸核桃是不是很方便。我们的前人真的很有智慧，好比这个玉块，不但握着合手，还沉甸甸的，不需要太用力就能砸得动。它下面还有些刻纹，砸核桃的时候从不打滑。设计它的人真是一个天才！”
    乌恩奇连连点头，他看着珠兰图娅拿起传国玉玺“咔嚓”一声又将一个核桃砸开了瓢，只觉得触目惊心。大概传国玉玺曾经换过无数个主人，但敢于如此使用它的人，珠兰图娅还是第一个。
    珠兰图娅将一块核桃仁放进了乌恩奇张大了的嘴巴里，歪着头问：“好吃吗？你好像许多天都没正经吃饭了。”
    乌恩奇连连点头，托住珠兰图娅的手腕说：“我真是……太激动了，如此的美味，不，如此的殊荣，简直让我受宠若惊，涕泪横流，五内俱铭，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啊！公主殿下，你这简直就是要折煞微臣！苍天啊！列祖列宗啊！我乌恩奇何德何能，居然能独享如此的荣耀！”
    珠兰图娅惊疑地说：“你怎么了？我只是给你砸了两个核桃，我以前不也经常喂你吃东西吗？”
    乌恩奇笑道：“那怎么能一样？这块砸核桃的传国玉玺也是大司命给你的吗？”
    珠兰图娅点了点头说：“这个东西叫玉玺吗？确实是大司命神主交给我的，他跟我说这是有权人家砸核桃用的，也可以扔出去砸人。因为砸人的时候被摔坏了，所以还包了角。乌恩奇，你喜欢它吗？你要是喜欢，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同这袋核桃都留给你。”
    乌恩奇连忙摇手道：“无功不受禄，这个东西我可受不起。对了，我想起来了一件事。你不是要拜谒坞中仙吗？那个老家伙活了几万年，牙齿都掉光了。他最爱吃核桃，你拿着这个给他砸核桃，保证他高兴得老泪纵横，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珠兰图娅歪着头问：“真的吗？我比较笨，你可别骗我！”
    乌恩奇说：“我当然没骗你。”
    珠兰图娅怀疑道：“可是你笑得怪怪的，你骗人，你一定在糊弄我。”
    乌恩奇连声叫屈，其实他说的不都是假话。珠兰图娅只要把传国玉玺拿给坞中仙过目，别管她是不是用它砸核桃，反正她人皇公主的身份就算坐实了。身份既定，珠兰图娅是君，矗云诸王和坞中仙都是她的臣子。有道是名正则言顺，就算珠兰图娅稍微笨一些，想必也不会有问题，何况她的背后还有大司命罩着呢，更不会有差错。
    乌恩奇是这样想，可是怎奈他在珠兰图娅的心目中形象实在不佳，无论他怎么辩白，她只是不肯相信。
    珠兰图娅眼泪汪汪的恳求说：“下个月四日，大司命要我去极天台，你来帮帮我吧？好不好？求求你啦！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
    乌恩奇被她苦求不过，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及至第二天天光大亮，乌恩奇才从睡梦中醒过来，他惊讶的发现乱成猪窝的破窑洞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室内还残有一丝淡淡的幽香。桌上放着一袋核桃，那条化形于珠兰图娅的梦境中的淑女蛇正盘在铜杖上，用牙齿嗑着坚硬核桃。
    乌恩奇惊道：“怎么，昨天晚上的不是梦吗？”
    淑女蛇摇着脑袋回答道：“当然不是梦，昨晚她真的来了，可是你的举动让她非常伤心。你大概不知道吧？她其实已经为了你死过一次了，可是你见到她却在笑，不但不关心她，还嘲笑她。嘶嘶嘶，我要是她，一定会一口咬死你！”
    乌恩奇拍着脑门后悔不迭，但珠兰图娅已经离开了，她大概又回到大荒幻城里去了，那里既是梦境中的幻城，也是引梦蛇们盘踞的巢穴。
    一整天，替珠兰图娅抱不平的淑女蛇都在对乌恩奇冷嘲热讽，乌恩奇自知理亏，只好任由她挖苦。及至吃过了晚饭，乌恩奇才提起铜杖，趁着夜色在琅月村里找到的哈森的家。
    乌恩奇按照约定，敲了敲哈森家窑洞的窗，哈森便披着外衣从窑洞里走了出来，不声不响的解开拴在石柱上的飞舟，载着乌恩奇离开了琅月村。
    哈森的飞舟在夜色中穿山越岭，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废弃的神祠前。在神祠里另有几名渔父会的海盗，他们在神祠里面架起了篝火，把神祠当成了酒肆。
    在神祠歪歪斜斜的木门外，一名虬髯大汉拦住了哈森和乌恩奇，朗声唱道：“钓台渔父褐为裘，两两三三舴艋舟。能纵棹，惯乘流，长江白浪不曾忧。”
    哈森抱拳，和声唱道：“霅谿湾里钓渔翁，舴艋为家西复东。江上雪，浦边风，笑著荷衣不叹穷。”
    虬髯大汉哈哈大笑说：“原来是自家兄弟，这位小哥是？”
    哈森道：“他是世家中人，也是我请来的贵客，就是他要帮助我们闯进极天台，刺死净土宗的宗主。”
    乌恩奇听了哈森的话差点没吐血，敢情渔父会可不是只想听听诸王的意思，他们是想要擒贼擒王，一劳永逸，而他则是被哈森骗上了贼船。
    乌恩奇扭过头不满的瞪了哈森一眼，但哈森却只是抱着肩膀，不以为意地冲他笑了笑。这个时候若说退出，摆明了要被杀人灭口。乌恩奇叹息了一声，只得跟着这两个家伙一起走进了神祠里。
    在神祠里面另有几名渔父会的海盗，除了那些海盗之外，还有一位少年，一名少女也聚在篝火旁。坐在正位上的那名少年年纪轻轻，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焦躁。
    那名少女则穿着夜族标志性的黑色短裙，抱着一柄短刀，蹲正在篝火旁边一心一意的摆着塔罗牌。
    “法鲁格！比扬卡！”乌恩奇又惊又喜，脱口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法鲁格猛地站起身，张开双臂扑上前，抱住了乌恩奇。
    比扬卡却没有抬头，只是慢悠悠的说：“他来了，我没说错吧？你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法鲁格完全没心思搭理比扬卡，他盯着乌恩奇的断臂，只顾着追问他的近况。乌恩奇见到了他的小兄弟自然也喜出望外，可是他却不敢不搭理蹲在地上的夜族少女比扬卡。
    乌恩奇拍了拍法鲁格的肩膀以示抚慰，随后就走到比扬卡的面前恭敬的说：“可怕的织命师小姐，我们好久不见了。在魔都的时候承您的厚爱，您那几十刀捅得我现在心里还打哆嗦呢！”
    比扬卡抬起头，眼里依旧闪烁着仇恨的火花。她冷笑了一声，把怀中的弃如刀摔在了乌恩奇的脸上。
    比扬卡恨恨的说：“拿走你的刀，离我远一点！还有，我帮你诈死脱身，可你的狗腿子却追着我，几次差点要了我的命。这笔账，我全都会算在你的头上！”
    乌恩奇望向法鲁格。
    法鲁格不好意思的挠头道：“老大，我不知道你只是诈死，所以顺着些蛛丝马迹找到了她。幸好我没忍心下手，否则就铸成大错了。”
    乌恩奇笑了笑，法鲁格能捉到比扬卡不算奇怪，因为他本来就是一名专精于暗杀的影舞者。法鲁格抓到了比扬卡却下不了手，那也不奇怪，因为每一个女孩子在他的眼里都完美得像女神，哪怕是阴沉沉冷飕飕的比扬卡也同样如此。
    至于比扬卡，乌恩奇觉得她就像是一个怪异的迷。她仿佛什么都知道，她仿佛是他天生的克星。她非常恨他，却又在关键的时刻帮助他，然而虽然她帮过他，却仍旧对他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