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第二章矗云柱石第三十四节山雨与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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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衡王卓力格图再次提起冻血剑，无法驰援的天权王岱钦立即高声喝道：“卓力格图，你要弑君谋逆不成？你若敢动帝女一根手指，本王在此立誓，定要将你们玉衡世家连根斩除！”
    面对天权王的威胁，玉衡王卓力格图只是微微一笑，淡定的说：“天权王兄，你有所不知。我已探明，她不是人皇之女，而是妖灵的奸细。她们设下毒计，谋杀了仙尊，请您明鉴！”
    极天台上议论纷纷，玉衡王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一时间真伪难辨，但坞中仙横死当场，尸骨未寒，却是铁一样事实。
    天权王岱钦怒极而笑，愤然道：“卓力格图，我眼睛还没瞎，我虽然看不见你的狼子野心，但我看得见传国玉玺和燎原玉佩，看得见玉玺中寄宿的五行幻龙。妖灵族的奸细，岂能动用人皇的至宝？”
    应对天权王的质问，玉衡王只是呵呵一笑，狡辩道：“诸位王公，传国玉玺虽是至宝，但终究是件器物，既是器物便难免瑕疵。妖灵族的灵术幽微难测，传国玉玺落入妖灵之手，或许他们已经掌握了使用人皇至宝的方法也未可知。”
    也未可知就是莫须有的意思，因为莫须有的理由就可以痛下杀手吗？
    天权王岱钦张口欲辩，可是站在他身前的开阳王阿育奇却抢先道：“玉衡王兄所言极是。单凭器物不足以确信那女子的身份。况且‘君事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纵然她就是人皇之女，我们征远军效忠的人皇乃是大君，并不是凤凰帝国的陆氏天子。她们戕害我征远军的督师，无礼至极！”
    开阳王阿育奇的话让极天台上所有的舟人都愣住了，刚刚破冰而出的禄存王阿拉坦乌拉和巨门王伊勒德也深感惊愕。玉衡王卓力格图和开阳王阿育奇历来水火不容，不料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却持相同的意见。
    玉衡王卓力格图怔了一下，暗想：那铁面小子不就是你儿子吗？你怎么反倒帮我说话了？是了，他名义上是你的儿子，实际上是你的弟弟。所以你想借我之手除了他，我卓力格图岂会被你利用？我这就揭穿你们兄弟阋墙的家丑，让你知道我卓力格图可不是好惹的。
    想罢玉衡王哈哈大笑，冻血剑遥指乌恩奇，高声道：“开阳王果然英雄所见！那铁面小子，你听清了吗？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藏头露尾不敢示出真容，想必你也是妖灵派来的奸细！”
    被玉衡王这样一说，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望向了扶着珠兰图娅的乌恩奇，就连天权王岱钦也皱起了眉头。
    乌恩奇在心中大骂玉衡王歹毒，但事请已经闹到了这一步，他想继续掩藏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了。乌恩奇看了看面前勾心斗角的矗云诸王，单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事已至此，他便打算当场揭穿冒牌的开阳王阿育奇，至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乌恩奇也无暇细想了。
    铁面面具被仍在地上，铁石相击的脆响显得格外刺耳，但极天台上所有的舟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数十名舟人同声惊道：“垢客！他是魔神！”
    乌恩奇闻言，向脸上摸了摸，不禁想要破口大骂。就在他要亮出身份与丽娅相认，揭穿冒牌开阳王的时候，就在他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间，他居然变身成了无面者。无面者的脸，身材和声音都没有任何特征，因为无面者是垢客，是公平象征，是代圣灵司杀的魔神。
    偌大的极天台上，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跟在帝女身边的近卫竟是一名魔神，难道她当真就是天命之人？
    天权王冷笑一声，向前跨了一步道：“卓力格图，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立刻退开，否则莫怪本王痛下杀手！”
    玉衡王卓力格图也懵了，但他不愧是舟人之王，反应极为机敏。他高举极寒冻血剑，厉声喝道：“动不许动！谁敢再踏前一步，本王立刻与她玉石俱焚！都向后退！”
    天权王岱钦投鼠忌器，只得又向后退了一步。包括玉衡王在内，矗云七王全都斗气尽开，全神戒备，一场混战似乎一触即发。
    天权王岱钦愤然道：“卓力格图，你的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你此时还不弃剑请罪，就不怕玉衡世家满门俱灭吗？”
    玉衡王卓力格图默不作声，只是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无面者。
    无面者冷笑道：“卓力格图，吾既是公平，吾既是太一的意志。阿莱夫死有余辜，你若一意孤行，逆行倒施，只会让玉衡世家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卓力格图哈哈大笑，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弃剑请罪，难道就不会被秋后算账吗？何况嫡子已死，玉衡王卓力格图早已心无生念。他此时已经不做任何其它的考量了，他只想要面前的女孩子和那个可恶的无面者给他父子二人陪葬。
    卓力格图狂笑以后，以苍凉的声音道：“诸位王公，或许本王错把帝女当成了凶徒，可仙尊血溅当场，尸骨未寒，此事岂能善罢甘休？真正的帝女乃是天命之人，岂会为我辈所伤？所以卓力格图愿舍身相试，若是本王输了，唯一死耳，但与玉衡世家无关。若是本王赢了，他们必是妖灵的奸细。”
    天权王岱钦怒道：“你在说梦话吗？你强词夺理，欲图谋害帝女，竟然还想让玉衡世家与此撇清干系，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三岁的孩童？”
    玉衡王卓力格图道：“此言差矣，紫薇帝座虚置万年，矗云山的各个世家虽有兴衰更迭，总还相安无事。帝座之上若有人君，于我等而言却未必是福。”
    玉衡王卓力格图的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点醒了矗云诸王。帝座虚置，他们就是各自领地的一方雄主，生杀予夺，尽出己意，可谓自在逍遥。一旦人君莅临，他们就不过只是封疆的王侯，一举一动都要受制于人君，简直憋屈得无以复加。
    天权王岱钦、禄存王阿拉坦乌拉、巨门王伊勒德、贪狼王胡和鲁面面相觑，他们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犹豫。
    玉衡王卓力格图一句话说动了诸王，随即便踏前一步恨声道：“她若当真就是天命之人，我们舟人效死于她，亦无不可。且先让本王试一下她的成色，诸位王公以为可否？”
    天权王、禄存王、巨门王、贪狼王、瑶光王全都板着脸不出声，他们在此时此刻都选择了静观其变。唯有开阳王面带讥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玉衡王卓力格图稳住了诸王，便要痛下杀手，但拔剑在手的丽娅面带茫然和失望，依然挡在玉衡王的面前。丽娅是开阳世家的养女，玉衡王卓力格图不愿节外生枝，只好开口道：“贤侄女，你且退下，免得动手之时误伤了你的性命。”
    丽娅咬着唇，一动未动。
    站在远处的开阳王阿育奇见此情景，沉声喝道：“吾女丽娅，你的这几位叔叔和伯伯已有决断。这是我们舟人的家事，你身为魔族不需插手。”
    丽娅握剑的手颤抖了一下，脸上现出了复杂又矛盾的神色，随着开阳王的有一声呵斥，丽娅不自觉的退开了两步，扭过头以泪汪汪的绿眼睛望着乌恩奇。然而乌恩奇的脸上没有一丝特征，无论丽娅怎么辨认，也认不出他的身份。
    乌恩奇看着丽娅，他的内心里也同样充满了矛盾。
    极天台上，矗云七王已经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出于世家的利益，他们不肯认可珠兰图娅帝女的身份。玉衡王卓力格图愿意出头当恶人，其他的六王则乐见其成。
    在如此的形势下，仅凭乌恩奇和法鲁格想要慑服诸王，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他们俩和珠兰图娅一起陷入了死地，此时即使他与丽娅相认也脱身无望，只会徒劳的把她拉下水。
    乌恩奇将头转向丽娅的方向，她似乎正在喃喃的念着什么，乌恩奇跟法鲁格学过唇读术，所以他看懂了她的意思，丽娅正在默念她与他订立血脉共享契约时的契约之言。
    乌恩奇低下头，他本想说出一番素不相识的谎言把丽娅骗走，但他的心中却回荡着同血同魂契约之词和那火热的誓言。可是乌恩奇仍有顾虑，他若为丽娅着想，就不应该让她陪着他一起送死。
    乌恩奇正在犹豫，可是却听见一声巨响。在极天台的外围，毕乌公麦拉斯拍案而起，睚眦欲裂，他高声厉呼道：“你们这些畜生，禽兽！你们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连一个女孩都不放过？天杀的王八蛋，本公跟你们拼了。”
    毕乌公麦拉斯说罢，甩着膀子要拼命，毕乌世家的两名随从死死的抱住了他，三个人扭做一团。
    与七大世家不同，七大世家对矗云山的格局很满意，但小小的一处山头便有七王争霸，在混战的夹缝中苟活的中小世家对此早已怨声载道。七大世家不希望帝座上有人，但中小世家却渴盼着有人能威慑七王，还他们一个和静太平的家园。
    七王已经达成了妥协，二十八个中等世家却无人敢出头挑战他们的权威。毕乌公麦拉斯果真是一条好汉！他第一个拍案而起，竟欲搏命。舟人好勇，何况伟大的出头鸟已经站起来了！其余二十七家的家主纷纷离席，围拢上前，痛斥七王。
    极天台上，山雨欲来。玉衡王卓力格图成了千夫所指，天权王岱钦和其它的矗云四王皆现慌张之色，唯有开阳王阿育奇负手冷笑，仍旧淡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