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仗剑录》第十八章曲折迂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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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青桐与丁晴闻言,心中一惊,忖道:“这不是宗王爷府的‘铁葫神樵’卢先生和‘虬钓散人’余先生么?他们怎么会在此地?!”料想自己不是他二人的敌手,急忙往床底下钻去,大气也不敢喘。只听嘎吱一声,门被推开,“竹芦双怪”走了进来。
    只听卢先生道:“老二,你我扮作乞丐,实在委屈了自己,我鼻子本来已经高挺,再装饰一番,便是鹰钩鼻子了。”余先生道:“大哥此言差矣,你就算是鹰钩鼻子,也显得更加睿智聪慧,却不似我,要掩盖本来的面目,偏偏在脸上贴着老大的一块黑胎记。便是方才将它除去了,此刻脸上尚有几分粘稠,好不难受。”丁晴知他二人内力极其精纯,稍稍说话,便会被其发觉,于是只用一根手指轻刮陈青桐衣袖,意思是:“原来那两个武功厉害的乞丐,就是他们假扮的。”陈青桐惊疑不定,心道:“丐帮素与金国为敌,为什么宗王爷的心腹与净衣派有勾结?”
    只听余先生喝道:“把那个叛徒押进来。”门外有人应一声,听见脚步声响,有人被推了进来,大喊:“冤枉,冤枉!”卢先生骂道:“你这狗才,事情既已败露,就该好好认了才是,我好歹赏你个全尸,没有痛苦地去死,可不胜似苦挨酷刑?”余先生道:“他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啪啪两下,想必是打了那什么“叛徒”两记耳光,又听得噗通一声,迫他跪了下来,喝道:“我看你包裹中有个木片,写道‘衣忠’二字,这才是你的本来姓名吧?”衣忠道:“不错,那是我的姓名,只是这也不能说我就是叛徒吧?”卢先生冷笑道:“我等转过墙洞之时,你走在最后面做了什么手脚?”衣忠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回事?”
    余先生怒道:“不到黄河不死心么?我先折断你的手,看你还敢无赖?”嘎吱两声,果然折断了那人一条手臂。虬钓散人内力极强,如此举止,不过是翻手之劳。那衣忠惨叫一声,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嚎叫道:“你,你好狠毒的手段!”余先生道:“好一条硬汉子,我再断你双足,看你可能忍得住?”又将衣忠双足打断。衣忠疼痛难忍,躺倒在地上,尖声哀号。他看见床底下二人,愕然一惊,却没有出声道破,只是惨叫哀号。
    余先生怪笑一声,道:“你还不肯招供么?好,我再将你肋骨悉数打断,看你怕死不怕?”方要动手,被卢先生阻拦,道:“老二,他是叛徒,但也算得英雄。你看他不起,我却颇为赏识,这后面的刑罚就算了。”衣忠受此苦楚,早已生不如死。卢先生道:“你将宗王府的令牌扔在地上,故意向那两个奴才曝露我等身份,是也不是?”衣忠疼痛之极,一时口不能言。余先生道:“黄长老,你既来了,何不进来说话?我也知你是恨透此人的,便是即刻取他性命,我也绝无丝毫手软。”陈青桐从床幔缝隙望去,一望之下,不觉惊讶,忖道:“原来是他?”此人正是黄冷池。
    黄冷池走到衣忠跟前,恨恨地道:“我叫大伙儿扮成污衣派弟子,本是天衣无缝,却被你给破坏了。”衣忠冷笑不已,颤声道:“你违背丐帮宗旨,为了《八脉心法》,与完颜乌蒙勾结,绑架完颜玉真,要挟并欲伺机除掉镇南大将军完颜博烈。如此一来,前可制擎朝廷重臣完颜乌台,消弱他的势力,后可顺利陷害济南侯完颜雍,清除异己,却又怕被帮主韩青镝发觉追究,于是便将净衣派扮作污衣派,混淆视听,是不是?你如此猥琐卑鄙,终究少了大将之风,难成大器!”黄冷池大怒,一掌拍下,正中他的胸膛。衣忠唉哟一声,顿时倒地闷绝。卢先生叹道:“确是条好汉,可惜不识时务。”与余先生和黄冷池走出门去,吩咐几位弟子将其尸身拉走掩埋。
    陈青桐见衣忠死得凄惨,只听一个净衣派的弟子待“竹芦双怪”与黄冷池走远,与旁边数人招呼道:“这大白日的,哪能掩埋?待天色黑了再说。你我还去喝酒。”余者道:“这主意甚好。”只将衣忠尸身丢下,掩上房门,却自顾自地走了。丁晴爬出床底,来到衣忠身边一探他鼻息,道:“青桐哥哥,此人并未断气,尚有一息可救。”陈青桐大喜,道:“晴儿,你有办法救他?”丁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瓷瓶,道:“昔日你被黑旗帮喂毒,曾经服过我师父炼制的妙药,可还记得?此物除能中和体内毒性,还有生肌续骨、返本还元的功效。虽然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但是若能医治及时,救下一条性命,又有何难?”不敢耽搁,倒出三粒丹药给衣忠服下,又骈指点其穴道,刺激他心脉,令他醒来。陈青桐揭开衣忠衣襟,却见他贴身穿着一件银白色、光闪闪的背心,不觉一愕。丁晴笑道:“不想他竟然穿了这件软甲,难怪黄老贼一掌打下,他竟能不死。”
    稍时听得衣忠啊地一声,闷哼一声道:“好狗贼,痛杀我也!”睁开双眼,缓缓醒来。此刻丁晴又将丹药捣碎,敷在他四肢折断之处,寻了几块木板来固定夹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好了,你若能仔细调养,他日肢体健全地站在那两个老怪与那姓黄的混蛋跟前,还不将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万鹏调药的工夫果真一绝,此药内服外用,确实使衣忠的痛苦减却了不少,便是四肢依旧痛楚无比,也可忍耐了。
    陈青桐大为称赞,道:“万前辈武功高强,堪与双怪匹敌,他的药学医理,果真造诣极深。”丁晴噗哧一笑,道:“他也自诩为武林奇才呢。”
    衣忠渐觉疼痛轻缓,却有气无力,道:“在下不能动弹,无法谢两位恩人救命之德。”丁晴对陈青桐笑道:“你看他说话如此流利,虽然无力,但中气为继不断,可见得并无大碍了。”陈青桐心中稍宽,道:“这位衣大哥,你伤重不轻,还是少说些话为妙,免得徒耗精神气力。”丁晴道:“无妨,慢慢说些话,配合吐纳工夫,也可有助于药性的进一步发挥,乃是好事。”衣忠点头道:“这位姑娘说得不错,我说些话,胸中气闷反能宣泄。”陈青桐微微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蓦然一念,想起一事不明,遂眉头微蹙,道:“完颜乌台本是如今金国天子的股肱重臣,而济南侯却是被贬谪、处处受排挤提防的封疆大吏,可谓水火不相容,为何捉了完颜姑娘,却能同时削弱二人势力,被宗王爷完颜乌蒙受益?”衣忠道:“小兄弟有所不知,完颜博烈乃是朝廷权臣,手握兵符,既被完颜亮所倚重,又同时和完颜乌台、完颜雍交好,也是朝廷中广结官僚、人缘极好的一位大将军,却独独对完颜乌蒙厌恶到极。”
    原来在金国的满朝文武之中,完颜乌蒙是主张废除宋金之间的和约,蛊惑金帝挥师南下,将赵氏子孙余下的另外半壁江山也夺来,然后封他当一个江南王,坐拥临安无数的财富美女,供其享乐淫欲。完颜乌台有此打算,但被完颜乌蒙抢先,且得了金主的允诺,心中不悦,遂极力主张遵守合约,以免为天下人落下个“无耻无信”的骂名。如此一来,完颜乌蒙对完颜乌台表面恭敬,暗地里却恨得咬牙切齿,思忖若得机会,便想要将之除去,只是乌台势力极大,一时不敢下手,恐伤虎不成,反被虎所伤。
    完颜雍虽被贬为济南侯,但手握精兵数万,军势雄壮,训练精良,皆能以一敌十,杀敌争先,且忠心耿耿,只效忠济南侯一人,便是私下称呼,依旧叫主人为济南王,乃是完颜雍被贬之前的爵位。金主忌惮完颜雍是前朝重臣,有意除之,但顾虑于此,终究不敢动手,若逼其造反,恐自己皇位难保,于是只好忍耐。此人有慈悲宽厚之心,直言两地烽火再起,对金宋百姓皆无好处,亦然不肯发兵南下。完颜雍驻地可谓桥头之堡,如此一来,他若从中阻碍,他地金兵部队想要绕行伐宋,也是不易,是以完颜乌蒙对之恨之入骨,便与丐帮的净衣派长老黄冷池商议,定下如此诡计,由镇南大将军入手,翦除二块截然不同的石头。衣忠得知了这个消息,便暗中扮作丐帮弟子,以事破坏。
    丁晴奇道:“黄冷池如何会与宗王爷勾结?”衣忠道:“他本想入宗王府杀掉完颜乌蒙,取人头到韩青镝前邀功,孰料被‘竹芦双怪’抓获,威逼利诱之下,于是暗中降了王府。哼,这等变节之事算来已有两年了。”陈青桐与丁晴面面相觑,暗道:“这么说来,他去完颜雍行营行刺,莫非也是宗王爷的授意?亏梅铁心还入营救他脱困。”
    只是衣忠再听得丁晴无意中说起自己师承原本也算青城派,不觉喟然一叹。陈青桐二人出时尚不觉,但见他说话支支吾吾,甚不自在,大为好奇,便追问情由。衣忠苦笑道:“你们既都是名门正派之弟子,我要是说出自己的出身了,所谓正邪不两立,只怕要被你们不齿。我丐帮弟子,也不是金国的走狗恶徒,本是红日教大都分舵的副舵主。”陈青桐愕然一怔,与丁晴对望一眼,见她脸色并无异状,道:“那又如何?衣舵主为民请命,受此涂炭,如此无畏无惧的勇气,便是许多正派人士也望尘莫及。”他不觉想起泰山派的无嗔道人、无飙道人以及孟中、孔池,冷笑一声道:“名门正派有好人,也有坏人,天下所见,何不大同小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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