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载踏莎行》第二章(1)长空黯淡连芳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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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时分。玉晖峡与落阳峡号称定云江江峡双璧,都与这名称有关。玉晖明月,流金落阳,正是西疆不得不看的美景。也不知是真的月到玉晖便超然于世,还是四围的山峰衬得那一轮明月格外孤清。在凭栏赏月的青罗眼里,那一轮明月,当真是皎皎如玉。夜色那么静谧,水流湍急,也没有渔船的灯火。只有天边那一轮月,高高的悬在前方两岸孤削如笔的峭壁之间,从那一线天里漏下来,在江面上投下冷冽的光。
    只是几点轻微的刀剑声惊破了这份沉寂。青罗一惊,忙回头去看。只见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后舱往甲板上掠来,未及反应,已然刀剑加身。想来这一行人身手极好,悄无声息的,那主舱外戍守的侍卫已经倒了一地。青罗每夜里往甲板上去,也只常披着那一袭玉色松叶的斗篷,用那支木簪随意绾着发,执一盏风灯,夜色里容颜看不清楚,只觉得素淡,那一行人倒是没看出这就是涵宁公主,只当是上夜的丫鬟。可巧今夜侍书翠墨想着明日给她做家里的翠玉糕,在后头做小厨房的随船里忙活,想是这一行人不想惊动船上的人偷偷上船直扑主舱,未料到竟无人在内,见甲板上有人,便逼近了压低嗓音问,“公主在哪里?”
    青罗正欲答话,却见苏衡也掠上甲板。方才他在自己舱内觉得不对,出来时发现主船上值夜的侍卫已经全部遇难,其他人却都未醒,正欲唤起,却发现船头上被劫持的那个女子正是青罗。青罗本想从容答话解了危机,却见苏衡眼神惊惧担忧的望着自己,心知不妙。按着之前的推测,这些人只怕是昌平王派来的,苏衡身份尊贵,又与父亲征战西疆,说不定那些人是识得的,他这般着紧看着自己,这身份怕是瞒不住了。果然,那黑衣人的头目认得苏衡,“苏世子?”转而顺着他焦急的眼神狐疑望向刀下的女人。而那一瞬间,苏衡也脱口唤她。
    “探春——”青罗顿时缓了口气,苏衡平日里总喊她探春,今日倒是救了自己一命。
    “探春?原来你当真不是青罗公主。”那黑衣人却又疑问道,“苏世子,公主藏在哪里?这丫头又是谁,你这边忧心?”
    苏衡方才一刹那失控,不过是因为担心,过得这一刻,这局面已经捉摸的明白,心下也镇定下来。这群人自然是昌平王派来无疑,如今永靖王已撤了东线重兵,目标转北,昌平王只怕是要劫走公主,再放出谣言道是朝廷出尔反尔,借公主拖延时间,挑动永靖王与朝廷之间的战争,从中渔利。永靖王素来多疑,公主的玉牒与画像已作为定物先行送至永靖王手中,到时公主未能按期抵达蓉城,朝廷自然百口莫辩。如今他们没确认找到公主,暂时还不会下重手。苏衡整理了情绪,平稳道,“任将军,沙场之人,竟然做起了这鸡鸣狗盗之事,真是叫人笑话。”
    那为首的黑衣人倒是惊讶,“世子好眼力,郑亭关一别已有五年,世子当日不过十七岁,竟然连连云这样微末之人的声音也记得清楚。”转而森然一笑,“纵然世子心中明白,也是无力回天,只要公主不能在六月初六抵达蓉城,上官云启那个老东西岂能容得你们解释?”苏衡却是淡然,“舍妹如今身份尊贵,哪里能让你轻易找到?任将军莫要白费心力,我一生呼唤,只怕你这一行人葬身玉晖峡不说,昌平王爷的名声也保不住了。”
    那任连云却也不惧,冷笑道,“世子当末将是三岁小儿么?莫说你这侍卫再多上三倍也拦不住我等,便是拦得住,世子为何现在还不喊人?这探春姑娘,只怕是世子心尖上的人吧?世子是要妹妹呢,还是要她?”说话间手中的刀又紧了紧,眼见都要贴上青罗的脖子。
    苏衡心下着急,却也知道此时太露了神色自然对青罗不利,可若是毫不回护或是召唤守卫,这些人觉得青罗没有利用价值情急之下极可能一刀结果了事,只好收敛神色平静道,“吾皇心怀仁厚,天下众生莫不是天子臣民,我既然受命来西,这船上众人都是我的责任,今日是探春姑娘,若换是别人,看见你欺辱弱质女子,我一样不会无动于衷。”
    这一行人孤身上船,不过想劫走公主,纵然武艺再高,这一船的人也是惊动得越少越好。先前杀了侍卫,是占了迅雷不及的先机,如今动手杀了这丫头,只怕苏衡一声令下闹将起来,自己一行人姓命倒是不要紧,公主怕是再找不到了。见这苏衡对着姑娘颇有维护之意,若是能借此威胁找到公主,才是上上之策。如今苏衡嘴上否认,可行动却分明是维护,一时间也猜不清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敢妄动。
    正僵持间,青罗突然开口道,“将军,探春知道公主在何处。”声音中透着害怕,楚楚可怜。任连云听着这声音情真,想来这小小侍女哪见过这样场面,心里害怕说了实话也是有的,便将信将疑问,“你说。”青罗道,“世子大人早料到这一路有风险,公主这些日子都并不在主舱,只在后面那一艘船上歇着。”任连云想着这话像是有道理,便示意她带路。青罗等的就是这样的时机,然而这也是冒险。苏衡的功夫有多高,她其实并不知道。她只能对自己说,苏衡现在救不了她是因为离得太远人数相差又太大,稍有异动只怕刀剑加身。自己把这行人劝动,从主船往别的船上走,两船之间只有小小木板连接,这一瞬间自己身边只怕是防范最疏漏的一刻。这一刻——她相信他能救她。只是不知苏衡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到如今,也只好赌一次了。
    任连云仍是寸步不离的带着她,警惕地慢慢往船后走。苏衡也不做剧烈的反应,也随着他们一行人的逼近慢慢往船后退,任连云冷声道,“苏世子,你最好不要动,留在这里,否则——”苏衡一狠心,道,“如今你若是动了她一下,你还能找到公主么?”任连云心下恨恨,如今这苏衡不喊侍卫,可见这姑娘在他心里是有点分量的,然而这分量到底有多大?能让他放弃妹妹?背弃朝廷?以如今的情势,只怕把他逼急了,他大不了舍了美人不要,自己却舍不了,舍了她王爷的计划就再难成了。恨只恨,一来公主竟然不在该在的地方,而来这苏衡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如今看来,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然而任连云没有料到的是,五年未见,苏衡已经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他懂得把握瞬间的机会。任连云最大的错误,在于没有料到这姑娘就是公主,也低估了苏衡。
    所以当苏衡带着青罗掠上岸时,任连云还没有弄清楚苏衡是怎么从那块连接的木板上把青罗从自己手中救走的。而上岸的那一瞬间,他看见那个叫探春的姑娘在月光下一笑,比玉晖峡的明月还要皎洁。
    远处却传来一阵笛声,音色虽是悦耳却古怪。
    闻得笛音,船上却有人惊起,急令,“快,有贼子,速速备战。”转而又下令,“快往京师报信,请王爷派人增援。”这下令的人面目冷峻,虽是急声下令,脸色却沉沉如冰,正是南安王府的军师澎涞,此番受王爷之托协助小王爷,那笛音正是苏衡与他约定的传信暗号,千变万化莫不能言。澎涞先生略一思忖,又秘密对身边的侍从嘱咐了几句。
    任连云一行人本意在公主,如今苏衡救走了那姑娘,也无心去追,只想继续找,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侍卫包围,知道今晚不能成事,便往江水中一跃。眼角却偷偷望见其中一艘楼船上守卫异常密集,灯火通明,有女子的身影,从影子上看得出衣饰华丽,心中暗喜,便带着手下潜走。船上的守卫到底起的仓促,也不及追赶,到底让这行人逃走了。
    那一行人逃下船去,那一团灯火里有人长长吐了口气。那衣饰华丽的女子忙忙把发髻上的一枝红宝鸾凤钗拔下来,往案上一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舱内还有一人,却是澎涞,神色淡淡,“有劳侍书姑娘。”侍书把那支华贵的簪子搁下,像是轻松了些,“先生,这样当真能救我们姑娘?”澎涞点点头,“公主留在船上,这一路山险水急情势复杂,昌平王又盯得紧,防不胜防。如今那群人只当公主在船上,便不会去追公主和世子。这是世子走时留下的法子,如果一切顺遂,世子和公主会在落阳峡与我们会合,不至耽误六月六的吉日。”又冷然打量侍书一眼,“只是侍书姑娘,少不得要冒些险。”侍书默默一礼,“先生放心,只要姑娘安全,奴婢做什么都是肯的。”澎涞也不答话,只点点头,便出去了。
    侍书方欲脱下身上匆忙披上的云金翟凤衣,翠墨却走了进来。到底年纪小些,翠墨只瞧见侍书那一身明艳华贵的衣饰,却没见她郁郁的神色,“好姐姐,难怪姑娘往日常说,咱们府里的丫头,比别人家的小姐也是不差的。如今姐姐穿上这么一身,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哪,真真儿是个公主呢!”侍书嗔道,“别胡说,这公主也是你我能随意说的?”又认真叮嘱,“翠墨,如今我假扮公主,不过是为了咱们姑娘的权宜之计,你可不要乱说。”翠墨莞尔一笑,“是,我的好姐姐,不对,是好“姑娘”~”侍书见翠墨天真烂漫,不由得心里也放宽,那忧虑也淡了些。
    却说苏衡带着青罗,甩脱了一行人,直奔了玉晖峡的层层峰岭之间。这玉晖峡乃是中原与西疆之间的第一道屏障,两岸山峰如壁,夹着一线江水,那山孤削直上,并无道路可走,只有一条栈道,凌空盘旋其中。探春自幼是走着平坦大路都常有人扶的,如今这蜀道之难,饶是大胆也不禁瑟瑟发抖,只管攀附紧苏衡拉她的手臂,仿佛是唯一的依靠。苏衡这些日子每每带着青罗在浅草疏花间穿行,都只觉惬意,如今觉出青罗紧紧抓着自己,也顾不得礼节,像是把自己的一条命都搁在了自己身上。苏衡纵然武艺高妙,在这重重的托付下也觉紧张,扶着崖壁的手竟微微出了汗。
    为防着身后有人追捕,二人一路奔逃了半夜,不觉已近天明。晨风清冷,玉晖峡的明月已近消失了,可极西的尽头,一轮红日将要跃出江面,漫天的云霞灿灿,映在江水里也是金红耀眼。如今正是四月天,山崖上的映山红开的如云蒸霞蔚般灿烂。青罗被苏衡带着从山花间的栈道中穿行,渐渐地也就丢了恐惧,只全身心信任这个牵着自己往前的人。此时的飞掠,与平日所见更是不同,当真是融入这极好的山川中去了。足下是千层的山花耀眼,再往下是千里澄江,不知是云霞还是花林的照映,在晨光中是那样明亮,人常以玉带来比江水,如今眼前景象,完全不是这样俗气的譬喻可以比拟一二的,而头顶上千仞的绝壁,仍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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