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大结局上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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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潮道:“眼下宫中情况不明,我等还是未雨绸缪,务必让下面各部寺大臣们打起精神来。至于朝鲜倭国安南的贺使都先推一推,至于其他使国也排到后面去。”
    “至于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刑部这几日都看紧着点,胆敢闹事者,无论是谁,先抓起来再说。”
    “是。”
    当下朱赓有事先行回阁,林延潮则留下沈鲤说了一会话。
    林延潮看得出沈鲤似与自己有什么保留,想起来确实是自己当初答允他的事没有办到。
    其实沈鲤入阁以来,林延潮与他相处还算默契,甚至称得上以国事天下相期许。沈鲤自号‘耐辱子’,很多事上也擅于忍耐。
    他与林延潮于政事上意见相抵时,沈鲤可以收住自己的话,事后再心平气和地与林延潮探讨。
    商议一阵,沈鲤也是起身告辞。
    二人走到阁门边,沈鲤停下脚步来,林延潮等他说话。
    沈鲤欲言又止,最后作了一揖道:“等皇上龙体安康后,仆再与次辅细聊吧!”
    林延潮点了点头。
    一个月内,宫内平安无事。
    至二月十六日这日巳时。
    文渊阁一如平常。
    却见一名中使行色匆匆从宫中赶至,快到阁门时脚下一绊,摔倒在台阶前。
    “三位老先生,大事不好了,皇上他……他龙体不豫。”中使垂泪哭道。
    闻言林延潮与沈鲤,朱赓二人对视一眼。
    此事对林延潮而言似意料之中,但似又在意料之外。
    下面太监又说些什么话,林延潮分明听到耳里,却无法揣摩其意思。
    等到这名太监言道:“皇上召三位辅臣及部院大臣至仁德门。”
    林延潮方才定下神,从椅上站起身来道:“知道了,立即让各部院正堂至仁德们,衙门里佐贰官候命,还有两位阁老还有什么主张?”
    沈鲤,朱赓也好不到哪里,都是一副心乱如麻的样子。林延潮询问后半响,沈鲤方答道:“还要令衙门里官员不许走漏消息。”
    朱赓补充道:“不错,没有允许,一个人也不许走。”
    说完之后,林延潮与沈鲤,朱赓二人立即赶往仁德门,片刻之后部院大臣们也没一个怠慢陆续赶到仁德门。
    礼部尚书于慎行最先来了,其次是兵部尚书宋应昌等人,等到左都御史温纯到了一阵,最后来得方是吏部尚书李戴。对于李戴的迟到,众人总是习以为常,平日以为是装的,看来倒是错怪他了。
    他们一见面即问三位辅臣内廷的情况,但见三位内阁大学士都沉着张脸摇了摇头。
    于是众人按照朝班的顺序,在仁德门前等候。
    等了一阵,却仍等不到天子召见。
    有些官员窃窃私语。
    禁宫广场上很是空旷,平日常有疾风,但今日却微风不起,格外反常。
    正在这时仁德门一开,但见提督东厂孙暹,英国公张维贤带着众多禁军走了出来。
    见英国公张维贤已经在内,林延潮明白别看天子平日重用文官集团,但在这局势过度,政权更替时,天子当然明白抓住抢杠子就是抓住一切的道理。
    也难怪为何文官们怎么弹劾这些人也是弹劾不动。
    提督东厂孙暹,英国公张维贤走到林延潮面前行礼。
    别看英国公张维贤一个月前在林府时,满脸堆笑的样子,现在却是一脸严肃,面无表情。
    “林老先生,沈老先生,朱老先生,皇上请你们三人至启祥宫陛见。”
    林延潮微微有些犹豫,在这政局不稳的时候,内阁全部入宫?
    这些日子虽说他与陈矩,骆思恭保持联络,宫中有什么异变他定会提前知晓,但此刻让他一人步入隔绝内外宫中,着实令他心底有些忐忑。
    “可有圣旨?”朱赓笑呵呵地问道。
    “回禀朱老先生,皇上传得是口谕。”
    犹豫片刻后林延潮道:“还请两位带路吧!”
    “次辅!”
    众官员脚跟一动,纷纷上前似要提醒什么。
    林延潮转过身道:“本辅入宫以后,诸位在此等候,申时前一定回到这里。”
    林延潮言下之意若申时没回到这里就……该干嘛干嘛。
    “是。”众官员稍稍放心退下。
    说完林延潮与沈鲤,朱赓三人一并大步走进仁德门,门后是仁德堂,又名精一堂。
    再之后则是养心殿,养心殿是嘉靖年间所建,现在是礼监掌印秉笔之直房,至于殿外房高不过墙的卷棚直房则是宿夜火者所住。
    同时宫中膳房也在此。
    林延潮三人经养心殿走到一道偏门,即到了启祥门。
    启祥门有内外两道。外启祥门并非正门而是在墙角侧开,坐东朝西。而启祥宫的正门则是朝北。
    启祥宫是东西六宫中最特殊的,除了嘉靖皇帝生于此宫外,此宫还是西六宫中唯一宫门正门朝北开的宫殿。
    正门石坊向北处书写着扁石青地金字圣本肇初,向南处则书元德永衍。
    林延潮一路走出但见宫禁森严至极,到了宫门处,太监拿着木棍守着宫门,甚至还需搜身入内。
    到了启祥宫后,林延潮三人走至殿门处。
    “三位阁老里面请!”提督东厂孙暹,英国公张维贤都是停步。
    林延潮回头看了二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与沈鲤,朱赓走入殿内。
    明间御塌后是一个小围屏,分中左右。
    林延潮还记得文华殿那扇屏风。
    天子年少时在屏风中数扇画下天下十三省之地图,左数扇书文官职名,右数扇书武官职名,一旦上面的官员有升迁立即更易。
    文官那面除了在朝三品以上文臣外,还有几位天子认为才可大用,将来可以提拔的,也写在上面。
    而眼前这个小围屏也是如法炮制。
    林延潮侧头看到小围屏上细细密密的名字,想到当年自己的名字曾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文华殿那面屏风上。
    想到这里,他不由眼眶一红。
    但听西暖阁传来若有若无的抽噎声,林延潮心底一动移步走去,沈鲤,朱赓都紧紧跟在身后。
    到了暖阁内,林延潮听见抽噎声正是从杏黄色的帷帐后传来。
    不及多想,林延潮一手挑起帷帐,但见帷幕内天子着具天子冠服坐东席地而坐,而皇太子,福王,瑞王,惠王,桂端王等皆罗跪于天子面前啜泣。
    而李太后,王皇后,郑贵妃皆不在场,暖阁里唯一的嫔妃竟是皇太子的生母王恭妃。
    左右香筒檀香清烟袅袅。
    林延潮见天子如此疑心尽去,还未来得及说话,但见三人之中体态最胖的朱赓,已是一骨碌手腿并用,膝行爬进帐内,大声哭道:“陛下,陛下,臣朱赓来了……陛下啊陛下。”
    林延潮,沈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才赶忙上前参拜道:“陛下,臣林延潮(沈鲤)来了。”
    说完三位辅臣此刻拜倒在天子面前,虽说眼前此景,林延潮有几成是表演成分,但也有真情在其中。
    二十几年君臣相处,从寒微简拔至首臣的知遇之恩,对自己的猜忌怀疑提防贬斥等等,此刻全数涌上心头。
    见到三位辅臣进来,但见下面皇太子以及诸王们也是哭了起来,如惠王,桂端王虽是年幼,但也是哭得真切。
    天子微微睁开眼睛,然后伸手向三人中的林延潮温言道:“林先生来。”
    林延潮闻言以袖拭泪,来至天子面前拜下。
    朱赓,沈鲤也在旁抽噎。
    但见天子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言语轻至除了近在迟尺的林延潮外,沈鲤,朱赓都有些听不清。
    他悠悠地道:““朕自十四年坠马以来,足疾难以行走,不得不倚人搀扶,十分不便。故废早朝经筵日讲。朕有恙多年,身子也甚是虚烦,但享国亦永,又有何憾。今日将这佳儿、佳妇,尽托于先生了。先生辅佐他做个好皇帝,有事需谏正他讲学勤政、遵制度,以日易月。”
    说完天子看了一眼王恭妃,皇太子。王恭妃垂泪向林延潮行万福,至于皇太子也是向林延潮拜下。
    林延潮连道不敢,起身还拜,然后对天子道:“陛下圣寿无疆,何乃过虑如此,望陛下宽心静养,自会万安……”
    说到这里,林延潮竟是难以再说下去,宫中哭声又起……
    “太子你听好,朕皇祖父嘉靖皇帝,虽深居渊默,而张弛操纵,威柄不移,朕不如他。但以独治而论,皇祖父那也就到了头了。太子遇大事小事要与三位先生及台阁大臣们多商量,可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
    皇长子不知所措地道:“儿臣记住了。”
    天子点点头,又对林延潮道:“传位诏书,朕已是拟好,由司礼监保管。当初朕行矿税事,乃因三殿两宫未完,权宜采取。朕与你有五年之约,如今恰好一个月不差,朕可没有食言。”
    “今宜传谕各地停矿税,改征商税,赋入国用,一定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此事先生需好好辅助太子,他没有经验,不知如何权衡朝廷与地方……”
    沈鲤闻言抬起头看向林延潮,此刻他方知林延潮自始至终没有假借矿税之事搪塞自己。
    “臣……臣谨遵圣命。”
    天子说到这里,话语已渐渐无力:“另外苏州江西各处织造烧造皆俱停止。关押在镇抚司及刑部干连前项罪人,都着释放,官各还职。这些年来因国本事建言得罪的诸臣,俱复原职。大臣科道缺员,俱准补用……先生,你看如何?”
    林延潮定了定神道:“臣明白了,臣就此拟旨一道,传各衙门遵行,以光圣德,以增圣寿,具为‘开矿抽税,为因三殿两宫未完,帑藏空虚,权宜采用,今改矿税为商税,赋为国用,意在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另各处烧造,织造,具着停止,镇抚司及刑部干连前项犯人,都着释放,官各还职。国本建言诸臣,都着复职,行取科道,具准补用。各部院知道。”
    天子听了微微笑道:“很好,就造此拟旨吧。好了,朕见三位先生这一面,就舍三位先生去了。”
    在场之人多掩面而泣。
    沈鲤哭道:“皇上。”
    朱赓则大声哭道:“自古君臣恩遇未有如陛下与臣者,臣还望能侍奉陛下万年。”
    林延潮再道:“臣再替天下臣民谢陛下!陛下仁德之心必能逢凶化吉。”
    说完林延潮三人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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