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略雄心》第八章鏖战沙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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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同自顾自脱光了跳进耙子湖,晨光里湖水冰凉,他用力搓洗着,里里外外梳洗干净了,顿时感到异常的舒爽,里里外外的衣服也洗的干干净净,晾在沙滩上。李同爬上岸,把莫博德拖到水边,皱着眉头道:“老莫,你这家伙太臭了,熏得我想吐。”
    阳光刺破昏暗,洒下光和热,静谧的荒漠深处,洗干净的李同站在不深的湖水里,莫博德脱光了仰面躺在湖边,李同正在认真给他洗头发,他发现洗干净了的莫博德其实很耐看,年纪也不是很大,一打听才知道,这家伙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比自己就大三岁,这家伙留着络腮胡子,两个人站在一起,乍一看倒像是差了一个辈。
    “谢谢你!李同,我欠你两条命了。”莫博德突然冒出一句。
    李同停下手上的动作,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老莫,你记住,如果你当我是兄弟,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行!反正我这条命卖给你了,今后我就跟着你。你打算怎么办?回汉军吗?”莫博德问。
    李同想了想,说道:“我还没想好,说实话,我现在不想回汉军,想独自闯荡一下。你不知道,我这人是最受不得约束的。成为罪囚这半年多来,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想为自己活着。我打算继续前行,先去伊吾卢吧,走一步看一步吧,跟你说实话,我想在西域打下一片自己的天地,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你要不要跟着我?”
    “呵呵”,莫博德露出笑容,无所谓的耸耸肩说,“当然,我没有问题,反正我现在是你的仆人,主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反正匈奴那边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对了,我见你的武艺高强,而且识文断字。应该来历不凡吧。”
    李同神色黯然,悠悠地说道:“家祖出自陇西李氏,我的先祖是飞将军李广,呵呵,不过我的老祖宗李广比较倒霉,打了一辈子的仗也没有封侯。我的曾祖父李敢运气也不好,稀里糊涂被霍去病杀了,虽然汉武皇帝补偿了李氏,但这于事无补。我的祖父因为是个奴婢生的妾生子,没有地位。李敢死后我祖父就被逐出了家门,开始以行医为生。没出事前,我家在大汉也只是个平头老百姓。”
    “飞将军的后裔,难怪你这么厉害,我说一个汉军的小兵怎么会这么厉害。“莫博德听完眼睛都瞪大了,他有些激动地说道:”果然出生名门,你不知道吧,李兄弟还是坚昆王的族人哪。”
    “坚昆王?”李同有些迷惑,猛然又想起,“哦,你说的是李陵吧,他已经死了吧。”
    莫博德点点头,说:“是啊,李陵将军的确早就不在了,他娶了匈奴的公主当上了坚昆王,他的子孙后代还在。呼衍王曾经三番五次邀请现在的坚昆王进攻大汉,可坚昆王李陵留下了家训:坚昆绝不与大汉为敌。这事才作罢。”
    李同听了点点头,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俩人洗干净后躺在胡杨树荫下,云开日出,温暖的光照耀着赤条条的俩人。战马在湖边的湿地上甩着尾巴吃草。李同抬头,恰见一只雄鹰飞向天际,低头又见一只蝼蚁爬过了湖畔的小沙堆。
    到了中午,李同从湖里捞起鱼篓。几条鱼在里面跳着,他冲莫博德晃了晃鱼篓,得意的笑了。衣服一会儿干了,俩人换上干净衣服,点了胡杨枝烤鱼吃。李同拿过最大的那条鱼,掰掉鱼头扔了,大口啃鱼肚子上的肉。可能是饿的很了,莫博德吃得非常的香甜,他吃完自己那份,又捡起李同扔掉的几个鱼头吃了还意犹未尽。
    吃完鱼,李同起身割来香茅草剁碎了放进木碗里,用剑柄舂成糊,先敷了自己满是血泡的脚掌,又在莫博德左腿的伤口上敷了点,又采摘了一些鱼腥草,用刁斗煮好了让莫博德喝下去。
    这一日过得慢,俩人总算是歇出了点元气。长日将尽时,李同用芦苇编出一张席子铺在莫博德身下。到了晚上莫博德发起了烧。李同心里很清楚,这家伙伤口发炎引发了并发症,可是他也无能为力,李同虽然医术高明,但这里根本找不到对症的药材,连最常见蒲公英也没找到。只能让这家伙的靠身体扛了,扛过去就扛过去了,扛不过去就只能够等死。
    沙漠夜风中,李同用芦苇席子把莫博德紧紧裹起来,烧旺了篝火。到了子时,莫博德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他蜷在芦苇席子里冷得磕巴,身上却烫的厉害。李同指着他的左腿,对他说:“老莫,得把这块烂肉割掉。否则这伤好不了。”莫博德脸色惨白地点点头。
    李同拔剑出鞘,说,“我也没把握,这里找不到合适的药。割了这块烂肉伤口更大,能不能好很难说,你禁不住再流血了……”
    “别说了,生死由命。“莫博德打断了李同的话,”你动手吧,这么拖下去也是个死。”
    李同把剑放在火里烤,无奈地说道:“待会我多捣点香茅草糊糊,割掉烂肉就敷上,不知管不管用。兄弟,你一定要撑住啊!”
    莫博德望着火里的剑,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以前老想,自己应该会战死沙场……”
    “闭嘴!死在沙子里有什么出息?“李同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安慰道,”老莫,除了打仗,这世界还有很多活着的方法。你是没见过我的本事,我告诉你啊,只要有了我能够做主的地方,我会让你过上你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你还别不信,你们匈奴人不会过日子啊!守着这么肥沃的大草原,只能够靠天吃饭,自己遭了灾就去抢劫,说白了,你们就是一伙马匪,如果是我手中有块那么好的地方,就会搞一个综合牧场,畜牧业和综合养殖业一起发展……”
    莫博德微笑着听李同吹嘘,只觉得这家伙今天说话特别有趣。李同嘴里面絮絮叨叨,手上捣药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等李同做好了准备工作,莫博德掀开裹在身上的芦苇席子,拿过篝火边的一截胡杨枝,横在嘴里咬紧,冲李同点了点头。
    李同上前解开了绷带,露出了已经发黑的伤口。他从火里取出剑,先慢慢提起整块被狼咬耷拉的肉,胡乱凝在一起的伤口重新撕开,里面的脓血涌出,莫博德死死盯着伤口,整个过程无一丝呻吟。李同提溜起整块坏死的肉,将剑锋对准根部唯一连接的一小块筋肉,猛一割,滋一声青烟冒起,烂肉离身。他扔了剑,先用刁斗里准备好的盐开水清洗几次以后,再拿过木碗,将事先捣好的香茅糊糊敷在鲜血涌出的伤口上。
    李同的清洗和敷药的过程耗时很长,莫博德痛得目眦尽裂,浑身已被冷汗湿透,却狠狠吐了嘴里的胡杨枝,强忍着不出一声。李同望着地上那一大块烂肉不禁打了个寒战,看着那恐怖的伤口实在有些恶心,借故说道:“我去看看鱼篓子,你没晕就得接着熬,等会儿喝点鱼汤补补力气。”
    到了半夜,莫博德开始上吐下泻,李同起来喂了他几次鱼腥草熬的水,发现他整个人都是烫的,正在发高烧。李同很担心这家伙熬不过去,尤其是怕他转为败血症,但此刻的他束手无策,只能打湿麻布给他物理降温。
    沙漠里九死一生后,莫博德总觉得口渴,明明喝了一肚子水,还是不停想喝水。到了未时他失去了意识,裹在芦苇席子里失了禁。李同在现有条件下能用的办法都用到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这一夜,他找来了很多的胡扬树枯枝,又在他身旁又加了堆篝火取暖,然后静静的坐在旁边,仰望的星空发愣,一夜无眠。
    暗夜无边,风声鹤唳。
    第八天,南呼衍王麾下曾经的第一勇士,草原上有名的射雕手莫博德已经变得枯槁如鬼,他快死了!大小便失禁,浑身的尿味。李同也神情憔悴,他不眠不休的守了一夜,这家伙的病况依旧没有好转,这让他怒火中烧,又有些悲伤。他在这个世界实在太孤独了,他不想失去朋友!哪怕莫博德这家伙是个匈奴人。
    烈日烘烤着这方小小的绿洲,李同掀开芦苇席子,捂着鼻子扒掉了大小便失禁莫博德的老羊皮袍和里衣里裤,他用碗盛来水,骂骂咧咧地为莫博德擦洗干净,又割了香茅草捣成糊给莫博德换了药。忙完这些,李同去湖里抓鱼了,留下莫博德全身赤裸着,伤痕累累地仰面躺在太阳下。
    中午莫博德醒来一会儿,太阳明晃晃照得他睁不开眼,他伸手挡住阳光,转头望去,见李同正站在不远处的浅滩里收拾鱼篓。阳光下湖面水光潋滟,莫博德盯着波光中的万点金鳞,神情恍惚地问:“阿妈,这里就是陇右吗?我们的家乡真的好美啊……”他的脸上露出婴儿般的表情,独自在那里自言自语,仿佛是回到了童年。
    正在这时,李同从水里抱起一篓子鱼爬上岸,“老莫,有口福了!我抓到条大鱼。”莫博德光着屁股艰难坐起,茫然点点头,愣了一会,李同惊奇地听他竟用流利的汉话唱起了诗经《小雅》: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乱离瘼矣,爰其适归?
    冬目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榖,我独何害!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废为残贼,莫知其尤!
    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云能谷?
    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
    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鱣匪鲔,潜逃于渊!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
    莫博德的语调凄凉,把《小雅》反反复复的翻唱,愣是把这支小调却唱出了大漠的萧瑟,也唱出了几分无奈。
    李同感同身受,他抱着鱼篓呆呆的站在水中,泣不成声。
    第九天。中午,李同添了胡杨枝趴在地上吹旺火,把鱼放在火上烤,肉香渐起,情绪激动地说道:“老莫啊!你他娘的把我吓死了。昨晚我都以为你过不去了,能活过来就是老天爷对你好,咱们以后要为自己好好活着。别一睁眼就想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死那么多人老天爷会不高兴的。”
    青烟袅袅,李同把串着胡杨枝新烤的大鱼从火里取出,递给莫博德,莫博德这次也掰掉鱼头扔了,啃着鲜嫩鱼肚,沉思半晌,睁着堆满眼屎的眼望向火光,也激动地说,“家主,我刚才说的想法是真的,西域这么大,凭着我们俩的本事,收拢一些野人,也可以打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将来有一天陇西李家会后悔的,会亲自派人来请你重回宗族。”
    “老莫,我就从来没打算回陇西李氏。我就是我,李家是李家,我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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