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自传第四卷,洪波曲》苏联纪行日记[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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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菲亚夫人之友,并系诗人云。可知蒲清和托翁家族要算是世交了。我很感谢他,他说这是他的分内事。他希望我谈说我的感想,我也谈了。他要我回头写在纪念册上。就这样略作休息后,我们又继续游览。
    先到了托尔斯泰中学,被毁甚烈,正堂有一极大的托翁石膏全身立像尚完好。教员住宅已不留痕迹。近处有幼稚园,已修复,现兼中学之用。收容学生八百人。明年动工恢复,**已允拨款五百万卢布云。
    托尔斯泰病院已部分恢复,可容患者一五〇人左右,未入内参观。
    经由麦地草场等折返园林,野花颇多,多不知名。有草似艾,叶较纤小,有微香,闻当地农人云,冲水服用,可以疗疾。松林挺直,为托翁夫妇所手栽。林中多白菌,可食。林际,有在数株松木下用白桦条干所钉成之长凳一处,托翁于林中散步时,恒坐此凳上休息。余等亦于此小坐,背草原而面松林,眼前一片蓊郁,渺无涯际。蒲清时言,有画眉鸟之鸣声,余因耳背,寂然无闻。有雨意,遄返。在西馆后面参观养蜂场,凡有蜂箱一二〇个,均置放于地,如小屋而斜顶(闻此乃新法,其作人字形者乃旧法)。养蜂者以黑网蒙头盖面,一人用烟熏,一人揭去箱盖之一,从箱中取出一木框,框内无数蜡房,满贮蜂蜜,即以见享。蜂蜜透明如黄玉而有暖意,如此食蜜,实为生平第一次。蜜蜡嚼后,呈白色,毫无风味。余初不知亦随蜜咽下,后乃效法余人吐出。所谓“味同嚼蜡”者,实际经验也是生平第一次。
    归室后复被介绍至楼下室与托翁之长子塞尔格老翁见面。此室即在余所居室之直下。此室及其前邻一室由**指定归托翁遗族住居。塞尔格老翁年已八十二岁,前往莫斯科时,因下电车失慎,一足受伤,左目亦因故失明,以致卧床不能起。浓髯雪白,骤视,俨如托翁再生。塞翁虽在耄年,复膺伤病,但意识清明。自言恐将不能再起,甚愿中国人民能免除战争祸害,享受和平幸福。
    ——我的父亲生前是最关心中国的,晚年所爱读的是中国的《孔子》和《老子》。
    塞翁这样向我说,他那恳切而慈和的态度使我受着很深刻的铭感。
    他谴责了日本。对于美国的援助,他问了我一句:美国不是在装备中国的军队,尽力帮助中国吗?
    ——是的,我回答了他,美国是在帮助中国的**。
    对于我这样回答,塞翁有点诧异,他思索了一下,又问:那不是一样的吗?
    ——假使是为了对付日本,那自然是一样。假使别有用意,那就不一样了。
    塞翁没有再问了,他只又重说一遍:我总希望中国人民能够免除战争祸害,享受和平幸福。
    退回楼上后,拉略诺夫博士复来就教,他拿了一本日本岩波书店出版的《托尔斯泰全集》,问我是否看过。我在日本时是曾经看过,但我很抱愧,实在并不曾通读。拉博士说,苏联所打算出版的全集一共是九十一册,其中作品四十五册,日记十三册,书简三十册,传记三册。战前已出三十八册,日后当继续刊行。
    中饭后,蒲清把纪念册拿来了,上面多是外国的学者、著作家们前来参观时所留下的题识。老约翰生博士的题识也在,他比我要早来几天。我又略略考虑了一回,也写出了我的感想:
    “我像一个巡礼者来到雅坡,呼吸着伟大的哲人所遗留下的静肃的空气,我更具体地认识了托翁的崇高的人格。他的书斋、寝室、客厅、书籍,虽然都被寂静地遗留着,但他们都好像在告诉我:‘先生刚出去,正在林子里面散步。’”
    “一切都这样地朴素、自然,而又这么地整齐、肃穆。这样宏大而清新的环境正不愧是托尔斯泰的摇篮,也不愧是《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林娜》那些伟大作品的摇篮。”
    “一切都和大自然在拥抱,一切都和老百姓在拥抱。人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也更容易了解得那博大的农民爱和人类爱,何以能那样地磅礴。”
    “不断的人民行列前来瞻仰。托翁有知,我相信,一定在解颐微笑。他那脸上所有的深刻的愁纹怕已经消失了吧。”
    “各国的学者、思想家、作家,不远千里万里地远来,决不是徒然的。到了这儿谁也会发出更深切的内省。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使命要怎样才可以完成?”
    “但我同时也更具体地认识了列宁和斯大林的伟大。是他们的合理的领导把这人类的壤宝保存了下来。一切为了人民。使这优秀的文化遗产不仅教育了本国人民,而且教育了人类。”
    “我为同胞爱和人类爱的情绪所饱和了,我虔诚地表示着我由衷的谢意。”
    把感想写好之后,与馆长和蒲清诸人再往托翁墓前告别。馆长从墓上抽了一片薇叶和一枝兰花给我,作为纪念。(这花和叶一直到现在还夹在我的日记簿里面。)转来,我以为立刻便可以告辞了,但馆长说还要吃了晚饭才能走。八时顷用晚饭,事实上我一点也不饿,恐怕是由于我吃蜂蜜过多。饭后,馆长送了我一本一九四二年新出版的《雅斯拏雅·坡里雅拏》,她在卷头题着这样的语句:
    为了郭沫若先生来访托尔斯泰的故乡,
    在这愉快的纪念之上把爱和敬意送给中国的人民。
    托尔斯泰雅·叶先宁娜
    我怀着无限的谢意告了别,就在那有报食钟的古树下乘上了汽车。一位女馆员陪伴着我们,一直坐到了图拉车站。在站长室里等待,直到十一点钟的时候,搭上了由克里米亚开来的夜行车回莫斯科。
    八月八日
    车上醒来已六时,天雨。八时顷抵莫斯科,坐地下车回寓。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有电话。邵秘书把电话接了,他说苏太太立刻要来,他便告辞而去。
    不一会儿苏太太果然来了。她非常的抱歉地说,五点钟的时候就坐起汽车到车站上去接。第一班车没有接到,在车站上一直等到现在。第二班车到的时候,她每个车窗都看望过,却没有把我们找到。
    我感谢了她和协会的盛意。
    在食堂吃早饭时遇着蒋经国、卜道明诸位。蒋说在加尔各答遇见了丁西林。卜说,他把《屈原》的剧照带来了,已经交给傅大使。
    在席间我才知道,美国在日本广岛投下了第一枚原子**。这是才发明的新武器,比英国十一吨重的地震弹(Ea
    -)要超过二千倍,比二万吨的*****还要猛烈得多。听说广岛市已经完全毁灭了。
    广岛市,我曾经游历过。在日本冈山第六高等学校念书的时候,有一次的军事教练在那儿打过野外演习。它是在濑户内海的边上,附近有一个有名的宫岛,是日本三大名胜之一,风景很不错。市内河道颇多,日本人称之为东方威尼斯。日俄战争时,日军的大本营设在这儿,明治天皇曾亲自到这儿来督过战。那儿有一座师范大学,经常有中国留学生在那儿肄业。这次假使还有人在那儿,当然也会同归于尽了。
    昨夜在图拉车站等车的时候想起了立群在九龙坡飞机场上送行时的情形,又回味到了她给我的信上的一些话。有点民谣式的情绪在回旋,直到今天清早,在火车里勉强作成了一首诗。
    送郎送到九龙坡,郎将飞往莫斯科,我欲拥抱奈人多。
    适彼乐土爰得所,纵不归来亦较可,可怜留下一个我。
    握手告别说什么,只道少饮莫蹉跎,牙关紧咬舌头锁。
    铁门掩闭一刹那,风起扬砂机如梭,纵欲攀援可奈何?
    天有云兮云有波,山有树兮树有柯,我如木鸡回旧窝。
    忽闻儿女语伊哦,要我飞去寻爹爹,顿教眼泪自滂沱。
    四时顷胡济邦将《屈原》及剧照带来,剧照共五十二张,前在重庆时曾见展览。济邦言已买好戏票二张,约于今晚同往观剧。但四时半苏太太来,言与莫斯科大学校长已约好,五时往访。又七时顷栗文松部长将来访,有事奉商云云,与胡济邦所约遂不免龃龉。
    五时往访莫斯科大学,学校在旅馆东首,只隔三四间街面,蒙校长、考古学部部长、历史学部部长接谈。据云全校学生八千人。但目前在暑期休假中,教授和学生都已离校赴休养地或修学旅行。内部组织共分十部:(一)历史,(二)地理,(三)数学,(四)物理,(五)化学,(六)生物学,(七)考古学,(八)言语学,(九)法律,(十)哲学。在学期间五年。一、二、三年级普通课程,四年以上专修。中学毕业成绩优秀者免考。
    大学生毕业须受国家试验,除专门之外,须考哲学、唯物辩证论、历史辩证论、政治制度等。每年五六月准备报告,七月受试。通过后就职或进研究班继续研究,成为副博士、博士等。有各种奖金,除普遍的斯大林奖金外,莫大自身有诺曼诺夫奖金。前者有卢布一百万与十万两种,后者有二万五千至一万五千两种。获得斯大林第二奖金者在莫大已有六十四人。更有各种奖学金,获奖者学生每人二五〇至五〇〇卢布,研究生八〇〇,得斯大林奖金者由学校更奖以一五〇〇卢布。
    谈话约一小时半回寓,济邦已在室中等待,七时顷栗部长来,言明日对外文化协会公宴,一时半将有汽车来接。示以《屈原》及剧照,栗部长要求明日携往协会展览,并望将舞台面详细注明。看戏太迟,因作罢,济邦约往街头看体育节的准备。红场附近的大小街道上都有男女集团在锐意练习。午夜已过,情绪甚为热烈。
    八月九日
    晨六时起床,将《屈原》剧照详细注出。
    八时过在食堂遇熊式辉、沈鸿烈诸人,闻昨夜广播,苏联已对日宣战。这是早在意料中的事,苏联人民也以极沉着的态度接受着这一消息,在一般社会情绪上没有引起丝毫的波动。
    九时半苏太太来,亦言及对日宣战事。乘车同往访托鲁特涅夫博士,听取听觉检验之结果。本当在礼拜一(六日)前往,因赴雅坡,遂至延期。
    博士告余注意四项:(一)严忌烟草,(二)严忌奎宁,(三)用电气治疗,(四)注意鼻道的卫生。假使能够遵守这四项注意,可望转好,至少不会更坏。
    我告诉他:重庆对于耳疾尚无电气治疗的设备。
    博士大吃一惊,他说:这是很平常的事情,怎么会没有?但在别的国家是很平常的事情,而在我们中国并不平常。反过来,在我们是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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