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时节正逢君》卷三8729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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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苑行宫,奇山碧水,相映成趣,亭台楼阁,巧置其间,流水缭绕,绿林郁茂。殿堂面渠而建,如龙之鳞,宛若天就。
    皇侯云熙一行人行走其间,如置身画中,陶然忘己。
    西苑行宫的引进小太监一边指点介绍景致,一边引着众人往福合园慢慢行去。
    “卿尘,可听到什么声音?”皇侯云熙停下脚步,侧耳凝听。
    一行人顿时安静下来,都支着耳朵仔细听。
    “……泷河水,清悠悠,地里的苋,湖里的藕,哗哗溪溪向东流啊,向东流……流啊流,流过千川我的家门口,白了栀子花啊,香了姑娘的头……”悠扬顿挫的歌声断断续续飘来。
    “曲调很美,听词是民间小曲,似乎是广沮一带的。”卿尘微笑说道。
    “竟然在宫苑能听见这样的曲调,简朴直白,清新有趣,很是难得。”皇侯云熙有些好奇喜欢。
    “好像是在听水亭……”引进小太监探着脑袋听明白,说道,“此处离福合园不远了,园里有湖名曰曲水湖,湖肚大颈窄,水随地势迂回流出园外,因山岩高低错落,顺流形成瀑布,是为一景——飞音瀑,奴才听声音就是从那处传来的……殿下可要去瞧瞧?”
    引进小太监领着众人,循声来到一处飞岩,上面有一翼六角琉璃亭,抬头有一帘瀑布飞溅直下,落入飞岩下一方碧池,初春犹寒芳匿,周围只见草木丛簇,受水的滋养长得格外明亮翠绿。
    亭里一位素衣女子,单薄衣裳,披头散发,站立在槛栏外,兀自临水凛寒,衣袂飘飘欲飞,向前一步就将坠落飞岩。
    女子身体摇晃,像木偶一样左颠右摆,犹自未觉,口里一直在轻唱着:“……泷河水,清悠悠,穿平原,过沙洲,弯弯曲曲向东流……黄了堤下的稻,黄了江边的柳,流过千川我的家门口,映出岸边的新台楼……”
    眼前的情形跟想象的完全不同,皇侯云熙暗暗惊异,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心想救下女子,又怕惊了她,反坠岩殒命。
    他不禁皱了皱眉,看向卿尘,拿眼睛询问:怎么办?
    “大胆!你是何人?衣冠不整在此,惊扰了贵人,还不速速过来请罪!”
    引进小太监为人机敏,惯常看人行事,一直注意观察皇侯云熙的脸色,一看表情不对,不等吩咐,立马就变脸,逞威训斥女子,一心想讨好贵人。
    皇侯云熙一惊,想要阻止可来不及了。
    不料女子毫不为所动,半晌,慢慢转过半张脸,满头青丝逆风披盖在脸上。
    “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皇侯云熙忍不住向前半步,伸手急呼。
    女子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你先过来,有什么事你先过来再说。”皇侯云熙提着的心揪着。
    女子抬手,拂开脸上的青丝,露出一张苍白清丽的脸,那张嘴唇毫无血色。女子没有理会他的话,仍然伫立在那里,身体没有扶持不时摇晃。女子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歪着脑袋,侧眼望着他。
    “也许我可以帮你,也许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皇侯云熙尽量和善地温蔼说道,“或许,你愿意跟人说说,怎么样?”
    半晌,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直直看着他,眼睛扫了众人一圈,没有吭声。
    皇侯云熙思忖了一下,转头吩咐卿尘:“你代我把礼物送去给二公主,恭贺鸳盟之喜。倘若公主问起我,就说临时有要紧事,稍后开筵我自会前去。”然后示意引进小太监领着卿尘去。
    卿尘带着莺儿还有奉礼的随侍小太监一同前往福合园。
    此时,听水亭就只留下皇侯云熙,还有朱蕊、折风和一个随侍小宫女了。
    皇侯云熙跨步进入小亭,朱蕊伺候他在水纹石鼓凳上坐下来,仔细地紧了紧他的领口,整理披风大氅把他裹严实。
    “你是何人?我让人去给你取衣,天寒衫薄,你这样怕是会生病了。”皇侯云熙温声说道。
    “不必了,”女子惨然一笑,“也没所谓了。”
    皇侯云熙无言,没法强求。
    “妾身吕姬……”女子面皮轻扯,自嘲讪诮,“我也曾有名有姓,在这里却只是吕姬……”
    吕姬默然片刻:“奴本是明珠擎掌,怎生的流落闾章。三春南国怜飘荡,一事东风没主张。”
    皇侯云熙暗道:原来她也曾是富贵人家的掌上明珠呀。
    吕姬迎风而立,勾起乱舞到前额的一缕青丝,声音冷淡无波:“妾身的身世要从何说起呢……贵人年幼,不闻外事,当初的‘阜西捐监粮案’轰动朝野,你定是不知道的……当年阜西道上下勾结,沆瀣一气,虚报数目,开销掉了子虚乌有的‘捐监粮’,贪墨数额之巨,圣上震怒,此案后下令终止阜西道收捐……当年,家父时任安昌郡守,勾连其中,被判处斩,家慈悬梁自尽,也随着去了……之后籍没家财,我也落入闾章,成了女伎……”
    皇侯云熙沉默无语望着她,除了喟叹也说不出宽慰的话。
    吕姬之父咎由自取,奈何连累自己无辜的女儿,从此跌入尘埃沦为官伎。
    “……妾身受艺三年,每日五鼓起三更歇,严寒酷暑从不敢懈怠,三年后出师,我技压群芳,当之无愧为舞魁……我不肯认命,想看自己能不能凭一己之力爬起来,挣脱出这个牢笼……闾章是官坊,我们是艺伎,为了摆脱贱籍,有人攀附权贵,暗地里以色侍人,我从来献艺不卖身,人前卖笑娇模样,心底还是想守得最后一点自我……呵呵,我还是太天真,贱命怎抵得住皇权,就因为三皇子看中了我这个舞魁,一夕之间我便丢了清白……”
    “你说什么?三皇子?”皇侯云熙惊诧地差点儿跳起来,终于明白了吕姬的苦楚伤痛。
    “是啊,三皇子天之贵胄,妾身一介低贱女姬,怎能与他相提并论?”吕姬嗤笑,淡漠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哀戚说道,“我若讨巧卖乖,殷勤伺笑,也能为自己讨得好处,可是……我就是不甘啊……”
    吕姬一行清泪终于流下,把三皇子昨夜的荒唐事说了出来。
    皇侯云熙听完坐不住了,猛地从石鼓凳上蹦了起来,他来回踱着步,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他抬头看着形容憔悴惨淡的吕姬,定了定神,认真说道:“你若不甘心,那就继续坚忍着,我虽不敢说保证一定能帮你脱离贱籍,但是我会尽可能的想办法,帮你恢复自由身。”
    “啊!”吕姬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滴落,不敢相信地紧紧盯着皇侯云熙,死寂的眼睛复燃隐约生气。
    皇侯云熙带着人离开了听水亭,人劝三分,能听进去的,自然不用多说,若是无心的,再多说也是无益。
    皇侯云熙步履匆匆,走得很急,他心里始终有个疙瘩排解不掉,说不清楚也不知由何来,就是如鲠在喉,非常难受。
    他不停地问自己,到底有什么事,在担心什么?
    突然,他停下脚步,恍然想到了什么。
    皇侯云熙转身面对折风,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蔼然且坚决:“折风,你去接一下卿尘吧,我怕他走错路了,你把他带回来。”
    折风不解,看着皇侯云熙,没有动。
    “殿下,折风贴身伺候,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出宫时桐尚宫也一再嘱咐,折风不能离开您的左右,”朱蕊在一旁劝道,“您若急着寻卿尘,奴婢去好了。”
    “不,折风去才行,我也才能放心。”皇侯云熙摇摇头。
    “可是……”朱蕊话还未说完,被皇侯云熙打断了。
    他看着朱蕊微笑道:“不要紧的,他腿脚快,就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去前面的那处景致等他。”
    主子执拗起来,奴才也没有办法,蕊珠只能低头接受。
    折风犹豫一下,终于行礼,快速离去了。
    “朱蕊,你去打听一下三皇子身在何处。”皇侯云熙继续吩咐道。
    “殿下!”朱蕊急了。
    “鹊儿虽然乖顺,但位卑言轻,胆子也怯,只有你去才合适,去吧……”皇侯云熙和颜说道,也不再啰嗦,径直朝前走去,“我就在前面的那处景致,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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