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画》17.中原行[2]

江山画最新章节目录
   看呀。”说时就亮开了姿势,绿裙少女捂嘴咯咯地笑了,应古蕊却白了他一眼,拽着绿裙少女的手,凉飕飕地说:“走,谁有空看他杂耍。”竟噔噔噔地去了。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门房撇撇嘴,道:“大户小姐出身的,脾气可大呢。”说时,捧出食盒来,少冲示意他打开检查。门房嘴里说不用不用,手却揭开了盒盖,两人都吃了一惊——食盒里是盘还冒着热气的葱花鸡蛋饼。
    开封乃宋之帝都,靖康南渡一百四十年后,王气散尽,繁华随风,只在断壁残垣间依稀可寻旧时的风流。睹物思怀,满腹凄惶。李少冲恐韦素君伤感,打听到城东凌霄楼以经营南方菜系闻名,便硬拖着她绕了半座城赶了过去。
    凌霄楼高十丈,共三层,每一层都有二三十副桌椅,这种江南州府随处可见的酒楼在开封城却是屈指可数。光顾的食客多是操着南方口音的行旅商贾,正厅迎门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三个青袍道士,一人一碗素面吃的满头是汗。二人在邻近的一张桌子上坐下,要了一荤两素,点了壶酒,坐等喝茶。
    三个道士吃完面各自讨要了一碗面汤边喝边聊。这时门外进来三个头戴紫红莲花冠,身披红袈裟的番僧,为首一个粗眉阔嘴,面色凶狠。小二见厅中座满无处安置,只得硬着头皮催请三个道士早些离开。三人铁铸般坐着,俱阴着脸,小二胆怯不敢再吭声。旁边有个单身客人起身说道:“小二哥,我让位子给你。”拎着茶壶正要走开。
    一个瘦道士冷声说道:“朋友。给人让座,人领你的情,给狗让座,狗嘴里能吐个谢字吗?”番僧闻言勃然大怒,指着瘦道士的鼻子叫道:“你再说一次!”清瘦道士也不甘示弱,拍案而起,呛声道:“我说了,你又能怎样?”话未落音,脸上就挨了一拳。
    瘦道士又惊又怒,拖着哭腔骂道:“秃驴,我……我跟你拼了!”伸手去拔背上的剑,剑穗太长缠住了他的手,番僧抢步上前,薅住他的衣领,左右开弓连扇他十数个耳光,抽得瘦道士嘴歪鼻斜脸乌青,懵懵懂懂分不清东西南北,番僧戏弄他够了,揪着他到门廊下,只一脚就踹翻在石板街上。
    瘦道士的两个同伴见番僧逞凶,各自锐叫上前,怎奈武功不济,三招两式便被人夺了剑,扇了脸,连滚带爬狼狈而逃。番僧得胜,哈哈大笑,嚷道:“备酒,上大块肉!”酒肉齐备,三人也不用碗筷,捧着坛子喝,徒手抓肉吃。
    小二低声咒骂道:“吃、吃、吃,噎死你这帮秃贼。”一个番僧闻言不对,把大手往桌上一拍,喝问道:“你说什么?!”小二情知不妙,撒腿就跑,被个番僧暗里使了个绊子,绊倒在地,摔掉两颗牙,半晌爬不起身。阔嘴番僧把一只脚踩住小二脊梁,自顾自地吃喝。食客见状纷纷避让,掌柜的屈膝垂手立在一旁陪着笑脸,却又不敢吭一声。
    三个番僧吃喝完毕,打着饱嗝剔着牙,阔嘴番僧将残汤剩水满头满脸地浇在小二身上,又将一堆食剩的残骨扫落在地,令小二啃食。小二不从,三人便一通狠踹,小二扛不住,只得就范。食客数百,皆敢怒不敢言。韦素君忽而发出了一声冷笑:“这里的和尚喝酒吃肉还打人,倒是哪家佛祖教的。”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在这掉根针都能听见响的大厅里,显得极为刺耳。
    阔嘴番僧阴着脸扫了眼韦素君,脚尖一挑勾起道士丢落的长剑,顺势一推,长剑直奔韦素君后心而去。韦素君此刻正低头喝茶,对此似乎并未察觉。李少冲探臂接过长剑,把玩了一圈,说道:“剑是好剑,可惜狗儿不会使。”
    三个僧人恼羞成怒,掀桌翻椅冲撞过来。那阔嘴番僧眼见二人稳如磐石,心中不觉生疑,伸展双臂拦住了两个同伴,迟疑不敢近前。正在僵持间,门外又进来三个人,一色青衣,步履安详,也不顾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就在三个番僧的面前捡了副桌椅坐了下来。三个番僧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背靠着背,呈三足鼎立之式慢慢往门外退去。
    一场热闹消弭于无形,众人颇觉得有些不过瘾。厅堂中又嗡嗡嘤嘤地响起了一片嘈杂声,不过也有老成稳重的匆忙结帐离去。经验告诉他们,在开封这个地方,得罪了二国师的徒子徒孙绝对没有好下场。
    少冲也意识到这件事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完了,他连使眼色劝素君离开,素君只是不理睬,少冲也知道她脾气,不敢造次,两眼不停地往外打望。三个番僧退出凌霄楼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大街上就传来一声沉闷的号角声,行人如见瘟疫般四散躲避。一群红衣番僧簇拥着一顶红白黑三色的十六人的大轿缓缓而来。
    轿子最终停在了凌霄楼正门前,轿帘未启时,一个长眉深目的番僧面朝凌霄楼暴雷似的喊了一嗓子:“大元朝钦命护国大法师法驾在此,闲杂人等速速回避。”人群如潮水般退出凌霄楼,除了战战兢兢蜷缩在柜台后的守门伙计,偌大的凌霄楼只剩下几个胆大看热闹的江湖莽汉,少冲不知道自己是看客还是主角,他看了眼韦素君,她端着碗米饭吃的正香。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丰润的僧人在一群弟子的簇拥下,款款跨入凌霄楼的正厅,随侍搬来一把软椅,僧人落座后朝厅中仅剩的几个看热闹的人充满善意地微微颌首,随后他接过随侍递过的香茶漱了口,又润了润嗓子,这才朝三个紫袍人面露微笑地说道:“小僧没猜错的话,三位是临安拭剑堂的谷照川、郑思宁、于重。”
    谷照川、郑思宁、于重合称“三君子剑”,在江南武林声名显赫,与刘知之、余百花或不能比,但与东媚、西冷、北狂、南雅四人却是并驾齐驱。三剑之一的于重,在于化龙病故后更是名满天下的于家铁剑唯一传人。于家剑鼎盛时横扫天下,称雄武林近五十年,近世虽然没落,但实力仍不可小觑,只因于重长兄投在梨花社门下,中原武林多加诋毁,致使于家铁剑声名不扬,几乎到了被人遗忘的地步。
    于化龙与于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年龄相差三十岁,于化龙称雄武林时,于重尚呀呀学语,此后兄弟分道扬镳。按于家剑“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的祖训,有人推测,于重虽是于家嫡脉子孙,却并不曾习练于家铁剑。
    不过也有人反驳说于重一定学过于家剑,理由有三,其一,于化龙投奔梨花社时,于父尚在人世,长子不忠不孝,他能不将家传绝学传于幼子?其次,于化龙病逝前曾南下余杭,且逗留了一个月之久,还回晋州当月即暴病身亡。有人据此猜测,膝下无子的于化龙情知大限将至,专意南下将家传绝学传给于重。再次,在讲究道统的江南武林,要想出人头地,门第和武功一样重要,谷、郑皆是世家名门,没有“于家剑”这块金字招牌,于重何以能与二人平起平坐?而“三君子剑”之名正是在于化龙病逝后叫响的。
    少冲学艺时不止一次听韦素君提起过三人,钦敬之情溢于言表。心里正想有场好戏可看,却被韦素君瞪了一眼,说:“吃饭,少管闲事。”
    身材短小的谷照川是三人中年级最大的,此刻沉声答道:“难得你一个方外之人也知道我们的名号。”僧人谦和地笑道:“杨连古真一向仰慕江南人物。”郑思宁讥讽道:“和尚是垂涎的是大宋的财宝美人吧?”
    杨连古真微微一笑:“财宝美人哪个不爱?只是有些人挂在嘴上,有些人闷在心里罢了。”于重摇头晃脑道:“你一个出家人尽惦记着这些东西,经文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杨连古真皱着眉,摇头叹息道:“这话从朴大侠嘴里说出来,好生让人失望。”于重拍案骂道:“杨连古真,你盗我大宋皇家陵墓该当何罪?今日便要拿你归案!”
    杨连古真道:“你们皇帝的墓是小僧的几个徒弟盗掘的,不过这账可以算在小僧头上,只是要请小僧去临安,说句不恭敬的话,三位的分量还不够。”于重抓起茶碗摔在地上,喝道:“大哥、二哥,跟一条狗有什么好讲的。动手!”话音未落,三道寒光骤然爆射,直击杨连古真。少冲不由地赞了声:“好剑法!”
    杨连古真道出三人姓名时,少冲还有些担心三人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三人这一出手,他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这一击快到极点,妙到巅峰,实在无法想象这位号称“天下第一”,曾击败过朱子虚、段宁南的二国师能避过这雷霆一击。少冲这念头刚一萌生,就立刻意识到自己错了。
    杨连古真在前后左右皆被封死的绝境中,竟腾空而起,跃起丈余,脚在横梁上一点,身躯已经穿过墙窗,如同飞鸟一般折头向上,几个纵跃就上了楼顶。紫檀木软椅成了他的替身。轰然声中变成了一堆木屑。谷照川、郑思宁、于重随身也跳上了楼顶,单以轻功而论,三人比杨连古真相差太远。少冲急往外赶去看。脚步刚动,“呦”地一声郑思宁便从楼顶上重重地摔了下来,脑浆涂满了一地。
    就在少冲一愣神间,楼顶上又跌落一人,于重左臂被杨连古真生生扯断,露出白森森的白骨,哀嚎翻滚之间弄的满街血污。
    韦素君震惊之下拔剑而起,少冲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劝道:“七姐不可枉送了性命!”话音未落,谷照川也被扔了下来,喉咙被杨连古真撕裂,发出嗬嗬嗬的怪声,勉强挣着走了几步便倒地身亡。杨连古真如一朵从天庭飘落的莲花,缓缓落在街心,除了左手指甲上的几滴血迹,他周身上下不沾半点污迹。当随侍用金盆打来清水给他清洁左手指甲时,杨连古真却从一个徒弟那接过一柄小刀,干净利索地削去了受污的指甲。他对侍立身边的大徒弟说道:“把街收拾干净了,尸体都要厚葬,看热闹的人也不要为难他们。”
    说话是时候,他就盯着韦素君和李少冲看,似乎这话专是说给他俩听的。韦素君突然锐气全消,人就软绵绵地往下坠,全凭少冲扶持才勉强站立,直到杨连古真的十六抬大轿缓缓消失,她才跌坐下去,脸色灰白如土。静默许久她叹道:“没想到天下竟有这等高手。”
    少冲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此番惨败,与其说是败给杨连古真的武功,还不如说是败给他们的骄横上。他们先是低估了对手的武功,满身骄横之气,及至发觉他武功远胜想象,竟都惊慌失措,自乱了阵脚。中原武林世风日下,居高位者固步自封、目光浅薄,处下流者自甘堕落,所谓中流砥柱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如此江湖还有什么指望?
    素君和少冲收的最后一笔账是洛阳铁枪门骆家。二十二年前,余百花在金陵借给了名震南北的铁枪门门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