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画》27.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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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水城外积石山,本来晴好的天气,突然间风云突变,气温骤降,眼看着一场大风雪就来了。行路商旅躲入路边的一间泥墙酒店,店中的桌椅早已占满,没座位的只好坐在地上吃喝。
    顾青阳抖掉身上的尘土,大步走了进来,要了一壶酒、两块肉,捡了块砖坐在墙角的空地上。刚喝了一口酒,咬了一口肉,一个头戴斗笠的脖子上围着紫红围巾的人走了进来,手中握着一柄黑黢黢的铁剑。店中原有数十人喧闹正欢,见了这铁面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有人暗暗拿起随身兵器准备御敌。陇西之地,民风悍烈,这些行商之人,多半手上都有些功夫,其中不乏江湖上的好手,这个让他们如此惧怕的人究竟有何奇特之处呢?
    来人摘掉斗笠,除去围巾,露出一副玄铁面具。顾青阳暗忖道:“原来是他。”这几个月顾青阳重游江湖,得知关陇道上新近冒起一个不好惹的人物,此人面戴一副玄铁面具,使一柄粗陋的铁剑,武功深不可测,更兼有冲天的豪气,便是唐门这等江湖上公认不好惹的门派,他也照样单枪匹马地打上门去。
    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和来历,见过他的人送他一个绰号:“铁金刚”。
    铁面人径直走向正中一张桌子,桌上原本围着七个人,个个手持兵器,见他逼过来竟无人敢发一言,默默地让出了桌子。店主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战战兢兢地问:“大侠,用点什么?”铁面人故意压着嗓子道:“好酒好菜只管上。”
    小二端上一只烤羊,店主抱来一坛好酒,铁面人摆开两只大海碗,目视顾青阳道:“我请这位朋友喝一杯如何?”顾青阳道:“你我素不相识,喝什么酒?”铁面人道:“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朋友不喝,未免不够爽快。”顾青阳便不推辞,移坐一处,对饮三杯。铁面人大笑道:“痛快!”
    顾青阳停杯问道:“传闻江湖上有位‘铁金刚’,打遍关陇无敌手。莫非就是阁下?”铁面人笑答:“正是在下。”此言一出,四下一片死寂。铁面人虎目环视,笑道:“你们怕我作甚?我又不会吃人。有名满天下的‘仁义剑’在,你们无须担忧?”众人闻听‘仁义剑’三字竟是面面相觑。
    顾青阳听他道出自己的名号,又惊又喜,又见一屋子人竟无人回应,一时颇为尴尬。铁面人大笑道:“一帮蠢材,连‘仁义剑’都不晓得,枉在江湖上混了。”众人敢怒不敢言。铁面人又道:“顾兄不必和这些人一般见识。”顾青阳道:“声名不过浮云,顾某早不理江湖事了。”铁面人道:“你虽不在江湖,江湖却仍留着你的名。‘仁义剑’千里护花的故事已传为江湖佳话。小弟不明白,神仙眷侣如今为何孤影一人呢?”
    顾青阳冷笑道:“阁下为何对顾某的事如此上心?可方便告知一二?”铁面人一声冷笑:“你想知道,就先胜了我手中的铁剑。”顾青阳点头道:“这很公平。”
    二人起身来到门外,众人尾随窥探,铁面人冷目一扫,吓得一干人纷纷缩头。铁面人道:“谁接得了我三招,只管过来看。”众皆面面相觑,终无人敢应声。顾青阳道:“兄台如何这般不近人情?”冲屋中叫道:“你们想看只管出来。”屋中无人敢应。铁面人冷笑道:“顾兄无须烦恼,你只要胜了我,他们自然会出来的。”
    说完铁面人闭目凝神,全身像是罩了一层薄雾。顾青阳暗吃一惊,这层薄雾俗称“云罩”,只有一等一的内家高手运功时才会出现,一时徒生感慨道:“看他年纪不过三十,竟能有如此修为的,数尽天下不过七八人而已。自己到底隐居太久了,耳目闭塞,竟对他的来历一毫不知。”顾青阳心生感慨时,铁面人已缓缓地抽出了铁剑,起手这一招竟是十分友善,正是紫阳剑法第一式:拜山门。
    顾青阳心里猛然一震:“原来是他!”拔剑在手使出洪湖剑法第一招“白鹭晒翅”,铁面人叫了声好,挺剑只取顾青阳前心,顾青阳侧身一让,反手就是洪湖派“十二式追风剑”,铁面人嘿嘿一笑,剑法忽变,使的是洪湖派“菱湖十三剑”,十二式犀利轻捷,十三剑凝重沉稳,正是针锋相对。
    斗了一百回合,胜负不分。铁面人道:“算了,算平局吧。”顾青阳不答,剑法变成天山派玉女剑,铁面人又改使紫阳剑法。再战一百合,仍不分胜负。铁面人剑法突变得险恶起来,貌似紫阳剑法却处处突显诡诈,正逆之间独成章法,极难对付,好在顾青阳剑法已到了招外无招的地步,随意变化,步步克制着铁面人的剑招。又战一百合,铁面人自行撤剑道:“顾兄,你非要胜我吗?”说话的声音跟先前判若两人。
    顾青阳冷笑道:“李少冲,我猜就是你。”铁面人也笑:“你若认不出我来,这许多年的朋友真算白交了。”二人携手大笑,回店再饮,店中客人早跑的一干二净,店主正唉声叹气,见二人回来忙又赔上笑脸。少冲给了他一锭银子,说道:“店我包了,酒菜只管上来,侍候的好,还有打赏。”店主大喜,重整酒菜,再烫美酒,二人盘腿对做,开怀畅饮。几碗酒下肚,二人的话都多了起来。
    少冲道:“江湖传言,顾青阳弃江山不要,与意中人双宿双飞,怎么还一个人在外游荡?”顾青阳苦笑不迭,自饮一杯,说道:“女人心,海底针。我自今也没弄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唉,不说这些,不说这些。”
    顾青阳问少冲与自己对阵时为何剑不出鞘,少冲笑言是他的剑太丑,不敢拿出来现眼眼。青阳索剑来看,长三尺三,宽一指,通体为黑紫色,触之冰寒,入手极沉。
    顾青阳沉吟道:“弟虽眼拙看不出是何来历,却一定是把旷世名剑,只是形貌太过粗陋,为何不请铸剑师好好雕饰一下。”少冲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火精。在深潭里浸泡太久,表层生了一层铁锈。相貌虽不中看,用来却极是顺手。”转首遥望远处黑黢黢的土山,说道:“荒冢野草间埋葬了多少英雄?图那虚名作甚。”听得顾青阳连连点头。
    这时,一个身着紫红斗篷,头戴斗笠的少年敲开了店门,斗笠压的很低,看不清面容。店主赔笑道:“对不住客官,店给人包啦,恕不能接待……”少冲喊道:“不打紧,请他进来,所有用费记我账上。”店主大喜,忙去添置杯盘。
    酒菜上齐,那少年只顾自己吃喝,连个谢字也没有。少冲也不介意,仍和青阳闲聊,因问道:“顾兄今后作何打算?与白姑娘就这么算啦?”顾青阳道:“你我今晚只喝酒叙旧,不提她。”少冲微微一笑,道:“恕我直言,白姑娘品貌武功,俱是当世一流,顾兄当好好珍惜才是。说句不当说的话,如今她恰逢家变,正是需要有人安慰的时候,因为一件小事躲着不见面,是顾兄你小气了。”
    顾青阳道:“我岂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如今,你让我如何开得口。”连饮三杯,面颊通红,神情萎顿。少冲笑道:“顾兄的心意我算明白了,你心里还是深爱她的,只是话到嘴边难开口。虽是多年兄弟,我也要说你几句,男子汉大丈夫死且不惧,何以为几句话难成这样?你不说难道还要等着她来说,可见情分还是不到十分。”顾青阳听了一味苦笑,只顾喝酒,涨的面红耳赤,举止失措。
    这间,有快马呼啸而至,一个粗豪的嗓音吼道:“王保,你娘的死哪去了?!”店主闻声脸色骤变,哀告少冲道:“地主煞星,暗门惹不起。您大人大量,周全小的,今晚的酒菜全当奉送。”少冲黑脸不答,顾青阳劝道:“小本生意不易,得行方便且方便吧。”又对店主说道:“不打紧,你自去招呼他。”店主千恩万谢迎出门去。
    来者是个刀疤脸,皮袍,马靴,一指宽的腰带上悬着弯刀,挂着套索,进屋来将阴狠的目光环扫一圈后,径直走向迎门而坐的少年,把马鞭往桌上一丢,嘿嘿笑道:“我说左眼皮子为何老跳?出门遇贵人啊!丫头,哥好好伺候你一晚如何?”
    顾青阳闻言勃然大怒,将桌子一拍,喝道:“滚出去!”那汉吃了一惊,待看清是两个文雅青年,胆子又壮了起来,弯腰操起一张条凳直愣愣地望定青阳走去。店主正要解劝时,忽听“啪”地一声拍案响,戴斗笠的少年抬起头,目中射出一道寒眸,也不知他使了何等手段,刀疤脸的身躯竟腾空而起狠狠地撞向土墙,轰然一响,人就跌在了墙外,挣扎不动,伏地大口大口地吐血。
    那少年余怒未消,后脚又跟了出去,顾青阳跃到墙外,赔笑道:“这厮虽粗野无状,然罪不至死,看我颜面,饶他一条性命吧。”那刀疤脸已知厉害,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眸中却溢满悔恨的泪水。
    少年冷笑道:“你的脸值几个钱?”顾青阳仍陪笑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李兄的面子上吧。”那少年再不发一言,拢紧斗篷冒雪而去。
    少冲催促道:“顾兄还等什么?!”顾青阳恍然醒悟,翻身上马急匆匆地追了去。
    少冲目送二人走远,回身对躺在地上的刀疤脸道:“今天你立了大功,我会让张羽锐奖励你的。”刀疤脸至此方才吐了口气,一时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金菱儿是快活林富商金伯侧室庶出之女,自幼丧母,长于佣奴之手。金伯阳以贩卖私盐起家,向来与马千里亲近,马千里败亡前金伯阳携宠妾嫡子投秦州避难,走前严守口风,虽庶出子女亦不知情。李少冲得金菱儿后,一度想明媒正娶奉为正室,虽遭杨清严词斥责不敢妄为,宠爱却日甚一日,人前人后总以正室相待。
    少冲爱吃烤肉,尤喜烤的半生不熟就吃,金菱儿却厌恶生肉。一日少冲与众人猎得一头肥羊,烤吃后回屋,金菱儿厌恶膻味拒不肯纳。少冲陪笑道:“我这总舵主总要跟他们打成一片嘛。”金菱儿听了更恼,道:“打成一片就要学禽兽所为?哪日他们要你杀我烤了吃,你也愿意吗?”少冲道:“这是两码事嘛。”
    金菱儿梗着脖子说就是一回事,说完就抹眼泪,拍桌子踢椅子。李少冲烦躁起来,甩袖往外走。金菱儿抓起书本砸过来,赌气说:“你有种一辈子别来。”少冲回身冷笑道:“小姑娘,这可是你自找的。”扣住她手腕压她在床上,金菱儿就蹬腿抗拒,又骂他嘴臭不让亲,撩的少冲索然寡味,丢开手,摔门而去。
    过了两日,少冲气消,倒生出几分想念,又想不能纵了她遂忍住不见。这日正午,厨娘让人抬来一副硕大的银盘放在书桌上,笑道:“现打的一头肥羊,请总舵主享用。”说完招呼着人一起退了出去。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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