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画》30.福兮祸兮[2]

江山画最新章节目录
   突然,封迎并未觉得害怕,心中倒生出一股委屈,回道:“那你来摔一下试试看。”那声音笑道:“岂有此理,哪有让人摔跟头的道理。”
    封迎听她声音并无恶意,便道:“那你笑话人家?你若是人就来救我,若是鬼,明天咱们再见吧。”那女子闻言咯咯一阵大笑道:“我是人,可我今天累了,不想救你。林子里没有虎狼熊豹,只有些毒蛇、蜈蚣而已。你放心吧。”
    封迎冷笑道:“你想吓唬我,我才不怕呢。想当年我在东屏山半山腰挂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哭过一声。”那声音惊讶的问道:“小妹妹,你家附近也有座东屏山吗?”封迎道:“是啊,紫阳山的东屏峰嘛,难道你家里也有。”那声音顿了一顿,笑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特别。”说着火光一闪,一盏油灯亮了起来,微弱的灯光照出一座茅屋,一个腰身细长的少妇正抱着个熟睡的孩童坐在茅屋后面的小院的石桌旁,灯光就是从石桌上的一盏小油灯发出的。
    封迎这才发觉自己就停在小院对面的山壁上,离地面不过一丈高,而那小院离着山壁也就七八丈远,只因天黑、又有杂树阻挡才没有看见,封迎问道:“是姐姐在和我说话吗?”那少妇含笑点点。封迎觉得少妇并无恶意,便拨开杂树,跳了下来。
    少妇道:“我屋里桌子上有一些金创药,你自己涂点。”封迎依言进了茅屋,见侧屋的床上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正睡的香甜。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瓷瓶。封迎一见那瓷瓶吃了一惊,急忙拿过来细细查看,惊叫道:“陈师姐,陈师姐,是你吗?”少妇一愕,急忙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不要吵醒孩子,封迎吓了一跳,赶忙捂住了嘴。少妇放下熟睡的男孩,向封迎招了招手,二人走出后院,来到山壁下的小溪旁,封迎急忙参拜。
    少妇扶起封迎道:“你这丫头真是鬼精,如何认得出我来。”封迎大喜,道:“这些年,师父和诸位师姐天天念叨着你,你的画像师父、大姐房里都有,如何能不认得?”陈南雁笑道:“休要胡扯,你是看了我药瓶上的印记才想起我的吧。七年了,都老了。”封迎道:“旧时听说七姐是有名的美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您是一点不显老,吃了仙丹了不成。”
    陈南雁道:“你是师父收的关门弟子?你叫什么名字?”封迎把佩剑给她看,说:“我叫封迎,师父年前才收的我。”又说道:“说起来倒要谢谢那个白骆驼,他不是没命的追,我也不会掉下来,不掉下来,又怎能见到您。”陈南雁问她谁是白骆驼,封迎便将如何来华山,如何随柳絮儿回川,又如何到此大略说了一遍,只将遇见蒙面人和杨连古真一节轻轻隐去。
    陈南雁唏嘘道:“想不到他竟堕入了魔道。”封迎问:“师姐说的是谁?李少冲?都说此人一身邪气,可我怎么就没有觉察?是我阅历不深,看人不透彻吗?”陈南雁笑道:“都是肉眼凡胎,谁能一眼看破?否则这世上哪还有坏人。”
    姐妹俩正说着,忽听得一声怪笑,半山坡上的荆棘丛里骨碌碌一阵乱响,跌出个满脸是血的大汉,正是苦追不舍的白骆驼。
    原来封迎跌落山下后,白骆驼引颈探望,心有不甘,遂也跟了下来。天黑路难走,身上被树枝石头刮的血迹斑斑,正在苦恼,忽然见到一丝灯光,听到有人讲话,细细一听竟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封迎。大喜过望,不料脚下一滑,竟滚了下来。
    封迎见了白骆驼吓了一大跳,眼光寻到木桩上插着一柄斧头,忙操在手里,护在陈南雁身前。白骆驼憨憨一笑,将两个铜锤提在手里,耍的滴溜溜直转,一步步逼过来。封迎断喝道:“你不要过来。再不停下,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白骆驼猛然一声大喝,双锤相互一撞,当啷一声巨响。
    封迎把眼一闭,尖声大叫,挥斧乱劈乱砍。猛然就觉得一股温热的东西喷射在脸上,有人像被抽了气一样“嗬”了一声。封迎心里又惊又喜,悄悄睁开半只眼来看:白骆驼握着两只大铜锤像喝醉了酒一般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双目外翻,茫然无神。“扑通”一声就跌倒在地,嘴角汩汩流出血来。
    封迎吓得腿酸脚软,一跤跌坐在地上,丢了斧头,呼呼只顾喘气。陈南雁笑道:“好啦,人已经死了,唉,空练了一身本事,杀个人竟还要闭着眼。他武功不如你啊,为何你这般怕他?”封迎道:“我……我……也不知道,每次都这样,跟敌人一打照面我就心慌。”陈南雁宽和地笑道:“多杀几个人就好了,去把脸上的血洗掉吧。”
    封迎一听脸上有血,顿时晕死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已躺在茅屋的床上,身边围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女孩十来岁的样子,长的眉清目秀,颇有几分陈南雁的影子。她伸手摸了摸封迎的额头,笑道:“放心吧,没有大碍的。”封迎一跃而起,问道:“我这是怎么啦?”小男孩被她吓了一大跳,“蹭”地一下躲出屋去,趴在门框上,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警觉地看着封迎。
    女孩笑骂道:“没出息的中秋,你躲什么呀?她还能吃了你吗。去告诉娘吧,说她醒了。”小男孩撒腿去了。女孩闪着乌溜溜的眼睛问封迎:“我叫韩霜影,九岁了,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封迎道:“我叫封迎,十岁了。”韩霜影道:“姐姐显年轻,我就显老。”这话恰被端着药汤进来的陈南雁听到,止不住地笑骂道:“油嘴胡说!她是你长辈,什么姐姐,要叫师叔。”韩霜影撒娇道:“娘,我不依是,我们年岁相仿,我就要叫她姐姐嘛。”
    封迎嗔怪道:“师姐也真是,她又不是师门中人。”陈南雁笑道:“傻孩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可乱了规矩呀。”韩霜影起身来接药碗,娇嗔道:“知道啦,您说的哪句话不是有理的。”用木勺把汤药搅凉,笑道:“小师叔烦您把嘴张开,徒弟侍候您服药。”逗的封迎“扑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躲到门外的男童中秋,此刻也壮着胆子凑过来,咧着嘴呵呵傻笑。封迎见他甚是可爱,就伸手去拉他,不料他身法甚是灵便,“哧溜”一下又躲到门外去了。韩霜影道:“小师叔休要招惹他,您如今面生,他又胆小,等明儿混熟了,就晓得他有多厌了。哎哟……”韩霜影的话还没说完,左脸颊就被一粒石子砸了下,恨的她咬牙切齿道:“陈中秋!我不打服你,誓不为人!”丢下药碗便追了出去。
    封迎咯咯地笑了阵,说道:“师姐一个人拉扯他们,太不容易了。”陈南雁拉起她的手,柔声说道:“你不必劝我,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封迎道:“师父年纪大了,近两年身子也不好,好几次她半夜里独自一人到你们住过的房间里,一待就是大半天。有一次我听到她在梦里叫你和梅师姐的名字,叫着叫着,眼泪就下来了。”陈南雁转身走到窗前。韩霜影和李中秋已经和好,陈中秋扛着竹竿打枣,韩霜影挎着小竹篮蹲在地上捡。
    封迎道:“师姐想他们一辈子不见外人吗?”陈南雁道:“先前我也一直在犹豫……昨晚看你不敢杀人,我还笑话你。其实,我第一次杀人时,比你还狼狈。后来我常在梦里遇见他,他让我看他被我的剑划开的皮肉,血不住地往外喷涌……好多年过去了,我还常常会被这个噩梦吓醒。我不想让他们再像我一样。”
    几天后,封迎就和韩霜影玩熟了。从她那得知陈南雁下山后嫁给了一个叫韩松的绸商做填房,生女韩霜影,韩松出门收账被人迷杀,家业为兄弟瓜分,陈南雁飘零无依,改嫁一陈姓猎户,次年生子陈中秋,猎户后来失足摔落悬崖,留母子三人相依为命。
    又半月,封迎伤愈,向陈南雁辞行。封迎将自己的一对耳环送给韩霜影为念,将一只翡翠蝴蝶送给陈中秋。韩霜影回赠封迎一串手链,陈中秋回赠了一枚黄澄澄的铜钱,用绒线拴了亲手挂在封迎的脖子上。
    封迎返回小山村,柳絮儿、雷显声等早已不知去向。村东路口一个老者,见到封迎,慌忙将随身一幅画像打开,仔细比对了。欣喜地叫道:“封姑娘你可回来了,有人托老朽带信给你哩。”信是柳絮儿留的,信中说自己已和雷显声会合,在村中苦等三天不见人,只好先回成都。雷显声画了一幅自己的肖像,雇请村中一位老者在路口等候,雷显声给了他五两银子,交代他说若是一个月内没有见到图画上的人,就把书信和画像烧毁。
    书信末尾,柳絮儿说是去成都府相会,还是回紫阳宫,两厢取便,绝不勉强。封迎思来想去,决定先回紫阳山一趟,将此间见到的事告之紫阳,以早定对策。
    她在日夜兼程赶回紫阳宫的途中,却得到了余百花已在月前接受蒙古皇帝的国师封号,且随杨连古真一同北上觐见蒙古皇帝的传闻。
    传闻究竟是传闻,在没有证实前,他只能是传闻。
    西来庄,自被天蚕教攻山时焚毁后虽经重建到底不如原先的热闹,那些为宫中制作日常用品的工匠死的死散的散,统共也就剩下十几户,沿着中心的一条街居住,其余地方早已是荒草藤蔓碧连天,荆棘成林鼠兔欢,一派荒凉颓败的景色了。
    封迎赶到达西来庄时正逢夕阳西下。庄头一棵枣树下,两个女弟子正在打枣,细腰桃花眼的叫张雨荷,矮墩墩圆脸的叫邱道媛,同是岳小枝的记名弟子,年岁都比封迎大。封迎未拜紫阳为师前,三人同居一室,习武读书皆在一起,情同姐妹一般。封迎拜紫阳为师后搬入梨香院与杨秀同住,三人虽不能像先前一样耳鬓厮磨,却也不曾疏远。
    弯腰捡枣的邱道媛先看到封迎,只作不知,不动声色地跟张雨荷闲聊:“封师叔多好的一个人,竟落在李少冲那个大魔头手里,真是糟蹋了。你真心说说这些天不想她吗。”张雨荷手执竹竿正眯眼寻枣,听了这话就不冷不热地回道:“想她作甚?我巴不得她就此让那魔头制住。不过可惜呀,凭她的本事,说不得哪天李少冲就要八抬大轿吹吹打打送她回来,小煞星,谁能制的住她?”邱道媛哈哈大笑起来,张雨荷心觉有异,一转身就看见封迎正站几步之外的木桥上,正面挂冷笑望着自己。张雨荷情知着了邱道媛的道,狠狠剜了她一眼,一时粉面尽红。
    封迎靠定木桥护栏,目视张雨荷,说道:“李少冲的八抬大轿就在山下,你要想去,这会儿还来得及呢。”张雨荷冷笑道:“怎么,要摆起师叔的架子训人啦?”封迎道:“你背后乱嚼舌根毁谤他人,我这个做师叔的难道管不得吗?”张雨荷道:“小师叔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