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画》33.渔阳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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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哨,孩童们登时停止了游戏,惊恐地往人群里钻。
    一个七旬老妇看到妇女们脸上都有些惊恐之色,便说道:“怕他作甚?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又对同样惊恐发呆的妇人们说:“伢们一天没吃了,饿着肚子黄泉路上怎么有力气。”妇女们闻声便收摄心神继续做饭。孩童们此刻也看清了蒙古人的真实面目,太婆说的不错同样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有什么可怕的呢?果然如传说中的三头六臂,又岂会十天十日才打下一座空城?没了惧意的孩子又开始了游戏,直到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着扑鼻的饭香。
    孩童们吞咽着口水,趴着锅台看时,老妇人从腰带上解下一包砒霜倾倒在饭菜中。她用勺子搅动时,一女童好奇地问:“阿婆,里面放的是什么?”老妇笑道:“好东西,吃了我儿能快快长大。”一个男童捋起袖子弯起麻杆粗的胳膊说:“还能长壮!”妇人们不忍再听下去,她们转过脸去偷偷抹泪。
    老妇给孩子们各盛了一碗汤,催促着趁热快喝。周氏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她趴在地上,哀求道:“他们还是孩子呀。”妇人们哀嚎着跪成一片,悲戚之声撕心裂肺。老妇面如寒霜,硬声说道:“与其活的像个牲口,不如死的像个人。”嚎哭声渐次平息,女童扑闪着亮晶晶的黑眸,看了看泪流满面的妇人们,又瞧了瞧面无生气的老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围兵开始喊话:“交出刘夫人,放尔等一条生路。”众人闻言都是暗喜。周氏跪泣道:“阿婆,让我去吧。”老妇黑面无言,众人都热切地看着周氏。周氏朝老妇拜了一拜,昂首走出州衙。刘整嘿然笑道:“刘庸是个大英雄,我不能委屈了你!”周氏尚未明白他话中含意,身后便传来一阵惨呼:数十蒙古兵卒如狼似虎般扑进州衙……
    周氏指着刘整的鼻子骂道:“你妄为男人!”换来的是一阵**的狂笑。当夜刘整逼周氏侍寝,周氏抵死不从,几度要咬舌自尽。刘整焦躁起来,剥了她的衣裳,吊在旗杆上示众。
    二日黄昏,南阳王世子阿里奉命巡营,见到周氏,心中喜爱,便命放人。刘整心中虽不快却也不敢违拗。是夜,刘整设宴,阿里喝的面红耳赤,剥光衣甲且歌且舞,闹到三更才散。回帐向周氏求欢,周氏欺他酒醉趁机逃出寝帐,惊呼乱走,阿里觉得有趣,追逐嬉闹。刘整闻讯前来查看,周氏见了他便叫了声:“将军救我!”扑在他脚下,抱着腿哀哀不肯放。
    阿里勃然大怒,拔刀望定刘整便剁,刘整慌忙闪避开,一边走一边苦苦哀求。阿里双目喷火,怒吼连连,舞刀在后追赶。刘整副将刘昊见状大怒,大步抢到阿里身后,挥手一刀便剁下他的人头。众人皆大惊失色,刘整拍膝大叫:“刘昊误我!刘昊误我!”
    刘昊掷刀在地,凛然说道:“不连累大哥,我一命抵一命便是。”参军王元跺脚叫道:“真孩子气!南阳王心胸狭窄,你纵然死一百次,他也不会放过将军的!如今,将军唯有面见陛下或可保命。”另一参军钟绵冷笑道:“南阳王是陛下堂叔,求他何用?只有去投大宋,方可无事。”王元嘿然冷笑道:“别忘了将军刚刚杀了十万宋人。”
    钟绵道:“十万百姓算什么?将军为宋廷除了心头大患,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请将军定夺。”刘整沉思片刻,道:“就去投宋吧。”侍从闻言便向阿里亲随开战,混战中却不见了刘昊和周氏。刘整也无心寻找,带着一干亲信投东南而去了。
    来到淝河西岸,星光下,水流平缓,众人正要涉水渡河,背后忽追来一队兵马。钟绵道:“大哥先走,我来断后。”说罢舞刀迎去,只一合便被来将斩于马下,众人大惊。那马骤然来到近前,却是颖州镇守使胡英,问道:“刘将军何去?”刘整道:“误杀阿里,恐南阳王不容,去江南避难。”
    胡英道:“江南危如累卵,将军能躲几时?此事罪在刘昊,与将军无涉。将军何不面见大汗辨明是非?”刘整沉吟道:“亲疏有别,未见能免一死。”胡英朗笑道:“将军怎忘了加谟大王?”说时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道:“刺马营副将胡英,奉旨督军。殿下特别交代,将军国之栋梁,万不得有失。”刘整闻言顿时泪流满面,下马拜道:“末将愿随将军面见陛下。”
    周氏被阿里带回寝帐救醒后,本欲寻死,但想到屠城之仇,便心生复仇之念。她本想暗杀阿里嫁祸刘整,事到临头却下不了手,逃出寝帐后,忽生借刀杀人之计,不想阿里没能杀得刘整,反被刘昊所杀。正当她沮丧万分之际,刘整的亲信却和阿里部属火并起来,混乱中她被士卒撞倒,随即昏迷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时,入眼满天的星斗,入耳潺潺的流水声。自己身在一叶扁舟,执桨划船的却是劈杀阿里的副将刘昊。刘昊若没有左脸上的刀疤,绝对是个英俊的美男子,他目光冷峻而坚定,这让周氏想到了年轻时的刘庸。
    船靠了岸,刘昊将一套农妇穿过的旧衣抛给周氏,然后就背过身去。周氏抱着衣裳躲进草丛里心慌意乱地换上了衣裳,当她重新站起来时,刘昊却已不知去向。
    她正惊愕的时候,一个身披麻衣,头戴竹笠的老农迎了过来,看他脸上深深的皱纹,年龄应在七十开外。周氏惶恐不安起来,来人躬身施礼道:“夫人莫要惊慌,是我。”说罢撕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却是去而复返的雷显声。
    周氏惊愕地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雷显声答:“在下奉命来接夫人去见李府主。”周氏寒着脸道:“他倒是个有心人。夫君已亡,独我还活着做什么?”雷显声道:“寿春已没几个活人,不用几年屠城惨祸就会被人遗忘。夫人当留有用之身,将真相告诉世人,唤醒千千万万沉睡的百姓免受鞑虏蹂躏。”
    周氏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喃喃说道:“不错,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又道:“我要为亡夫守灵三载,恕不能入川见李府主。”雷显声道:“府主特别交代,去与不去凭夫人自断。”周氏闻言默然无语。
    金陵人周扬衣,少年得志,二十二岁中进士,在吴江做官,水灾之年,不肯逼迫百姓输捐,挂印回乡,聘陇西罗氏为妻,晴耕雨读,修养心性。
    今见同父异母的长姐危难来投,怜她境遇,另辟了一处院落来安置,饮食用度与自己并无两样。周氏感伤境遇之不公,终日以泪洗面,日夜口诵经文,为亡夫祈祷。周扬衣与罗氏一日数遍来问安,隐隐切切,十分周到。罗氏气度雍容,机锋甚锐,不过三言两语就窥破周氏心中的隐私,套问出寿春城破的实情。周扬衣拍案大骂道:“这是何等天地!数万军民血战报国,朝中昏碌却隐瞒真相,粉饰天平!真是无耻之极!”
    周扬衣焦躁地在屋中踱着步转着圈,气哼哼地说道:“我这就去临安,定要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天下人看看肉食谋国者是怎样嘴脸!”
    罗氏笑对周氏道:“你看这人,又性急了。”周扬衣恨恨道:“是性急,改不了!这等气,你们受得,我受不得!”罗氏霎时就寒了脸,喝道:“受不了也得受!”
    周扬衣挨了霜打一般,霎时变得垂首顺耳起来。罗氏缓了语气对周氏说:“姐姐得空还是把寿春之变写来给他,不然回头他又要跟我混缠。”周氏点头笑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他这副犟驴脾气竟被你降住了。”
    数日后,罗氏陪周氏往灵感寺祈福。自出门起就有人在轿后跟踪,周氏浑然不觉,罗氏却早看在眼里,在灵感寺山门石台下,她大声斥责跟踪的人:“不长眼的东西,回去问问你们张堂主,这灵感寺是你们能进的吗?”
    距离灵感寺不远的绿荫小径上停着一顶青布小轿,张羽锐正坐在轿中和义子张焕民说话,闻听这话,不觉吁吁一叹,心中倒是卸下了一块石头。张焕民哼了声:“这灵感寺有什么来路?偏就进不得?”张羽锐肃色道:“那里住着一位救苦救难的女菩萨,休要去搅扰她,免得自讨苦吃。”张焕民笑了笑,心下想:“千里之外筑金屋。这姓韦的真好手段,做了姑子,还能迷的他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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