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画》34.观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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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州最南端,号称天涯海角,向来是荒蛮之地。夕阳西坠时,少冲与林玄茂并行于椰林下的沙滩上。望着无际的南海,少冲不甚感慨:“我自小在洪湖岸边长大,以为洪湖是世上最大湖,等见到了洞庭湖、太湖才知道洪湖不过是一个小湖,后来又见了东海,洞庭湖又变成了一汪水洼。”
    林玄茂似乎无心听进这些,他一直低着头显得心事重重,少冲拍了拍他的肩,说道:“知道家难当,这是好事,不过心胸也要放宽广些,能找到一块跟中原一样大小的大洲,这是开天辟地以来未有的大事。到那时我们可以迁五十万人过去,不过百年这世上又多了一个诗礼文明之乡,你林玄茂必将名垂青史,永为后人仰慕,古往今来哪个帝王的功业能与你相比?”林玄茂苦笑了一声,仍没有答话。
    沙滩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嬉笑声,李迎和四五个年纪相当的女孩子泼水游戏,玩的兴高采烈。少冲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道:“天下即将大乱,我这么做无非是想找一块净土。好让千千万万像她们一样的孩子有一块安生立命之地。希望那里没有饥饿,没有争斗,没有尔虞我诈。人人都能心怀天真,无忧无虑。”林玄茂动情地说道:“属下明白了,林玄茂一息尚存,不辱使命。”
    巡视完崖州分舵,少冲又去了滇南、黔州两舵,又在鹰虎山盘桓了数日,这才回落髻山。其时四月将尽,满目的柳绿桃红。张羽锐将周氏如何脱身,如何托庇于罗倩倩、周扬衣夫妇,一五一十地禀报了。李少冲连连点头,又问起刘庸下落,张羽锐道:“淮西诸将为推卸寿春失陷罪责,污蔑刘庸勾结刘整,在庐州诱杀了他。”
    少冲摇头叹息,连说刘庸不错,死的可惜。这时案前主事李浩瑜将拟好的一份议疏拿进来,少冲招呼张羽锐来看,说日前自己与吐故纳兰、黄敬平等人商议,欲创设淮西总舵,百年后与蒙古人再争天下。张羽锐问为何要等百年之后。少冲道:“赵家江山十年内必失,蒙古人要坐稳江南至少要十年。人心思定,七八十年内当无大事。此后,民心觉醒。江南、淮西、荆湖三地受迫最深,必有英雄举事。然江南偏居一隅,风流太过,难成风气;荆湖天下腹心,四战之地,又伸不开手脚;唯有淮西,民风刚烈,古风犹存,前有江后有河,西面有山,东面靠海,实为争夺天下的霸王之基。”
    张羽锐面露喜色,又问几时创设,何人主持。少冲道:“庐州、定远、商城乡间流传光明教,尊崇弥勒佛,百姓信众甚多。我意将淮西总舵寄养在光明教内,以便掩人耳目。”少冲所言
    “寄养”就是派人渗透进光明教,逐步操控、改造。这等事一向归千叶堂操办。张羽锐听了跃跃欲试,请战:“属下定不辱使命。”少冲却摆了摆手道:“此事交给殷深道去办。你还是要盯紧那件事。”张羽锐应了声是,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柳絮儿下华山后不久便有了身孕,体弱身懒不愿意走动,李迎每日陪她说话解闷,照料的十分周到。这日正与柳絮儿说笑,忽见少冲进来,便道:“今日难得贵客临门,当真是一件喜事。”少冲笑道:“我几时倒成了客?”李迎道:“您自己倒算算多久没来啦,倒像柳姨肚子里怀的不是我的弟弟。”少冲扬手要打,李迎连忙告饶,接过少冲的长袍溜了出去。
    少冲抚摸着柳絮儿微微隆起的肚子,轻声一叹:“十数年恍如一梦。”柳絮儿也握着他的手,道:“这些天我常常做着同一个梦,我们生了个男孩,才生下来,他就能走能跳,自顾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后来,他一只脚掉进冰窟窿卡住了,我拽着他往上拉,却越发往下陷。我的手忽然一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滑进了冰窟窿,他张手向我呼救,我想救他迈不开腿,想呼喊又张不开嘴。”柳絮儿抽抽搭搭地说着,就紧紧地抓住了少冲的手,“我找人解过梦,他们说这是个不祥之兆,我好害怕……”柳絮儿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苍白的脸上渗出了一层虚汗。
    少冲安慰道:“梦是反的,是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等这阵子忙完,我陪你去鹰虎山散散心,杨竹圣替我修了座庄子,我送给你,你一定会喜欢。”柳絮儿勉强挤出一丝笑,道:“不必了,有迎儿陪着我,一点也不觉得闷。你要她读书写字,为何不传她点武功?”少冲道:“女儿家舞刀弄枪终不成个样子。”柳絮儿道:“学些武功强身健体不好吗,我要是从小习武,就不会这般体弱了。”少冲点头道:“你说的有理,等你生下孩子,我一发教他们,三五年后保管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柳絮儿咯咯笑了起来,脸色愈显惨白起来,手心里也渗出了汗。
    安顿柳絮儿睡下,少冲唤来医药局医师黄龙诞。黄龙诞清瘦如鹤,衣貌邋遢,但医术之高医药局无人能及。且他年轻时与人殴斗伤及**,形同阉人,出入内宅闺房十分方便。黄龙诞眯着小眼似笑非笑地说:“柳主事曾服过绝育散,本是不宜生育的。但她求子心切,私服解药,解了毒,也损了精气。如今内外皆虚,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少冲仰面朝天叹道:“可怜我命中注定无子。”黄龙诞笑道:“首座正当盛年,岂可说这灰心话?这些年您心太忙,东奔西走的,广种薄收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内外安定,只消选准一块好地,深耕个三五月,定有斩获。”少冲笑道:“你就细说说如何个深耕法?”黄龙诞道:“选一妙龄少女,每日一御,连续三月,必然开花结果。”
    “这块地你去挑,成,我升你做局正。不成……”少冲笑嘻嘻地揪住黄龙诞的假胡须:“我把这假货连着后头的真货一同揪下来。”唬的黄龙诞寒噤连连,额头见汗。
    西天还挂着残月的时候,李迎像往常一样来到政务堂前练剑。紫阳宫有早起练剑的戒规,李迎早已习以为常,倒也不觉得起早是件苦事。辰时,李迎正服侍少冲用膳,李久铭、吐故纳兰、董先成、张羽锐、汤玉露一行就到了外堂,众人此来是商议调拨银两打造海船寻访南大洲之事。李迎也不回避,取出案头镇纸下的《改化革新疏》草稿,誊抄起来。
    这份疏议是少冲亲手所拟,大要有九条:
    第一条,定《九鼎律》、《纠纷律》、《刑律》为圣教基准律法。
    第二条,复设首座之位,协理阴阳,参谋庶务,座下设枢密、度支、司马、理刑四局,其中枢密局对应中枢、千叶二堂,度支局对应钱粮、内务二堂,司马局对应铁心堂,理刑局对应审刑院、执法堂。各局设主事一人,为首座私从。首座每日辰时至酉时在落髻山政务堂办理公务。
    第三条,内务府改名内务堂,归并于风衣府,与中铁千叶法五堂并列,其职掌不变。风衣府执法堂审刑司、清议院法理院合并为审刑院,位与中宫监、风衣府、清议院、育生院相等。
    第四条,中宫监掌宫与四大院主地位平等。
    第五条,厘定宫院职分。
    中宫监下设尚书房、药膳局、尚衣局、花草厅、披香殿、内卫营六部,职掌教主警卫、起居、饮食、公务、敬天和落髻山花草养护、洒扫清洁等庶务。
    清议院下设秘书监、立法院、情调局、大议院、评议院五部。掌管教规法度、风议政情,评议大事,审定荣勋。
    风衣府下设中枢堂、钱粮堂、铁心堂、千叶堂、执法堂、内务堂六部。掌管钱粮、警卫、庶务等。
    育生院下设秘书监、育婴堂、小学院、大学院、专科院、武功院、养老院七部。掌管教中生养、育成、学术。
    审刑院下设明礼院、刑律院、公理院三部。掌管庶务争纷、明辨刑狱、厘清法度。其中,明理院专门审理不服各堂依《纠纷律》所定各案,刑狱院审理执法堂依《刑律》揪送各案,公理院复核明理、刑律两院所判各案,重审各上诉案。依律,凡死刑案皆需清议院大议院照准,呈教主朱批方可执行。
    第六条,各地分设川中、陇西、关中、中州、金陵、荆湖、滇黔、广南八大总舵,另设崖州分舵,直属风衣府管辖;总舵下设分舵,分舵下设座,座下设祭,祭下设伙,一伙十人,五伙为一祭。
    第七条,设鹰虎山、南海、天山山三处大营,以杨竹圣、林玄茂、周南为总管。
    第八条,将教中阶级定为九品十八级,其中:首座一品级;十大使者为副一品;清议、风衣、育生、审刑、中宫五大院府主、行辕大总管为二品;总舵总舵主为副二品,总教府院下各堂、院、监、所、局正主为三品,六级;分舵主四品;座主六品;祭首八品;伙长九品。其余各部正副职、主事、执事按序皆有品级。
    第九条,李少冲升任首座;陆纯授左使领清议院院主;李久铭授右使领风衣府府主;刘春山授春使领审刑院院主;焦手授夏使领育生院院主。
    吐故纳兰授秋使领风衣府副主兼中枢堂堂主;董先成授冬使领风衣府副主兼铁心堂堂主。金岳授东使领关西行辕大总管兼川中总舵主;张希言授西使领中原行辕大总管兼中州总舵主;杨洪卫授南使领江南行辕大总管兼金陵总舵主;胡武一授北使领西南行辕大总管兼荆湖总舵主。
    黄敬平任中宫监掌宫、谢丽华任副掌宫兼任披香殿主事;
    张凉竹任关中总舵主;金维四任陇西总舵主;段玉明任滇南总舵主;方清逸任黔州总舵主;卢湘亭任广南总舵主。
    张羽锐任风衣府千叶堂堂主;汤玉露任风衣府钱粮堂堂主;雷显声任风衣府执法堂堂主;陆家丰任风衣府内务堂堂主。
    林玄茂兼任崖州分舵舵主。
    李迎誊录完毕,有关寻访南大洲的事宜仍在热议中。除李久铭外,众人对耗费巨资寻访南大洲之举皆有异议,眼见正午仍不能决,李浩瑜来问是否开饭。少冲道:“今日不论出个结果来,谁也别想吃饭。”众人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坚持。
    于是定八总舵精选八百对少年少女,各府院挑选四百精丁,分道南下崖州,待大船造好即迁往南大洲殖民建国。按图中所载地理气象暂将南大洲划为七道,曰山南道,山北道,江南道,江北道,漠南道,漠北道,漠西道。为求稳妥,先开发山南道,以此为根基,积蓄力量,徐图进取。
    李迎又将誊完的《改化革新疏》仔细地复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交给少冲,少冲复核一遍,连连点头,随口问道:“你看教主会恩准吗?”李迎道:“教主一定准,只是清议院那边肯定要吵起来。”少冲笑道:“不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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