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坡地》第一二七章大奶二奶的花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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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老拐很是不平,村子里那些殷勤的妇女,一个接一个地生,好几个都是七男五女的命,炕外边三个头、八只脚,一会儿炕里边四个头、四只脚,炕那边只看见三只脚,头也不知道钻到了哪个被窝去,数着数着就又数不清了,就再数鞋,数了几遍后少了三只,还是没有数清,就叫孩子爹给一齐数,孩子爹累了一天,动都懒得动,说了句“管他咋!鸟儿都知道黄夜钻窝儿睡”,翻个身就又睡了。第二天才知道,老六的一双破鞋在院子里甩着,老七的一只鞋叫老鼠给拉走了一只。
    那些殷勤的黑山羊,一窝生个四五只、五六只也不稀罕,山上的草又不用使粮票,要是周大中能数清,恐怕他也只知道自己吃了几只又卖了几只!
    赵老拐算计好之后,跟张红梅打个招呼就往老鸹沟走了。
    大队的羊圈在老鸹沟口南边的一块缓坡上,一边临了个大山,——也省了多垒一段围墙。灰白色的大青石垒起来的石墙有多半人高,羊圈的入口处有一个大馒头似的石房子,石房子上有两头透气的两个门,一个门在羊圈里,一个门朝着外边,站在外边的那个门口朝四下一看,那就是一个站了绝佳位置的了望哨。老鸹沟向外的一大片河滩上,要是眼不花,过去个兔子也瞅得清看得见。石房子的两个门人走羊也走人,入夜之后,羊群进了外边的门,再穿过里边的门后,周大中把两个粗壮的木栅栏往两个门上一堵,羊和人便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互不侵犯了。石房的四面墙都有向外张望的瞭望孔,想往哪边看就往哪边看。
    赵老拐刚走过河滩爬上那个缓坡,一股浓浓的羊膻味儿就扑鼻而来。天还不算太冷,刚耩上的冬小麦也刚刚透出个小嫩芽,也许是因为山高风大的缘故,周大中早早地就把一件薄棉袄穿上了,花白的头发蓬蓬地卷了一堆,像个又懒又傻的鸟搭起的那个窝,下巴颏上一缕不甚粗壮的花胡子,随着一抖一抖的嘴唇索索看,怀里抱着一支长筒子土枪,——当地人俗称鸟枪。
    赵老拐看到那群羊就很兴奋,他给周大中把星星和月亮的事都说完了之后,又夸赞了大中几句就开始夸羊。大中早把那支鸟枪擦好了,也填满了药,当老拐开始数有多少只山羊时,周大中就猛地搂了火,嘭地一声闷响之后,老鸹沟里也像放炮一样哗啦啦地响了一阵,吃草的羊听到枪响,忽隆一声都向山上跑了。
    赵老拐当时也吓了一跳,他一腔怒气地看着周大中,大中一直瞅着那支还冒着蓝烟的枪管,和山羊一般模样的一撮翘胡子一撅一撅,藏掖不住的一腔兴奋在满脸的皱纹里流淌着。
    老拐怒气冲冲地说:“嘴都咧到耳根叉子上去了,高兴啥!就那个破玩意儿,还没有俺条串那个屁大!”
    周大中却仍然兴奋不止,解开怀,敞敞朗朗地笑着,说:“总算来了个两条腿儿会说人话的东西儿,要不,整天跟那四条腿儿的东西打交道,舌头都快不会打弯儿了。”
    赵老拐仔细踅摸了一遍那堵半截的羊圈墙,半眯着眼,找东西一般把四周的山和石头看了一遍,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大中说:“这几年你吃了恁些好东西,也不见身上多长块肉,你待的这个地方儿不好,半夜里准碰见过啥东西儿!那边是虎头山,这边是老鸹沟,虎头山下边埋着十几个日本人,恁些个回不了家的鬼祟,他就不能安生,这边老鸹沟里,多少年可一直有妖精!”
    周大中说:“咋不是!还变了个白胡子老头儿,天天黄夜来俺这石房子里头坐着,一袋接一袋吸俺的烟,这老鸹沟口的风真凉也真冷,黄夜俺叫那个弯角角大**(大**:领头的大种羊)给俺作伴儿,白胡子老头儿吸足了俺的烟,就摸大**的宝贝,那个大**也贱,还跷起来腿叫他摸。那一年,恁些个奶羊都怀不上羔儿,一个个还都烂腿烂屁股。”
    “过了一年俺就觉着蹊跷,这才想起来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恁大岁数儿的人,哪个不是孙男嫡女的一大堆!要是个正经人,漫天野地的天天找到这儿做啥!俺就接了一碗母羊尿,从家里逮了个大白公鸡,往羊尿里掺了白公鸡血,老阳儿刚落山,俺就把那碗东西往门口上洒了洒。到了黄夜,白胡子老头儿果然进不了门,就扒着那个小窗户嚷嚷着要烟吸,俺也不吭声儿,一直往鸟枪里边瓷瓷实实地装药,他就在外边一直喊。俺说俺又没招你没惹你,叫你吸了俺恁些个烟,也不图你个啥,你倒把俺的羊弄得都怀不上羔子了!”
    “那个白胡子老头儿说,‘那个大**领着恁些个奶羊,大奶、二奶、三奶……费劲有了个小**,不是叫人给骟了就是叫人给吃了,还是只留着那么一个脏东西,它比原先的皇帝还舒坦!啥东西只要一跟人打交道,就都变了味儿!不跟人打交道的那些羊,该吃草吃草,想喝水喝水,哪个给哪个配一对儿,至少也得碰会子角角抵会子头,出了些气力以后也才能订下来。俺就是羊公公,都给俺告状俺就得管!那不怀羔子的奶羊,也就得了个花草病,叫吸袋烟,给你说说该咋治。’”
    “俺就把鸟枪筒子从小窗户里给伸出去,白胡子老头儿说,今儿黄夜这个烟袋真大,叫俺猛猛儿地吸两口。说着就拿嘴噙住了鸟枪管,俺趁机一搂火,砰地一声响之后,白胡子老头儿说,哟!哟!哟!这个大烟袋,味道儿真冲!再不敢吸了,俺也再不来了,那个治病的方子,俺也不给你说了,那大奶、二奶、三奶的那个病,它传染……”
    周大中还在说,赵老拐却开始挨着羊看了,说:“这大奶、二奶、三奶,哪个都行,俺得吃一个,你要不叫,俺也整个大鸟枪,去石碾街上放一枪,要不干脆就去公社院,到时候儿,那花草病恐怕也就不用你管了。”
    大中一激灵,说:“你想明抢?”
    老拐说:“嫑说恁难听,这也就是个悄悄事儿,大块的肉叫你吃了,也得叫别人喝口汤儿不是?”
    大中望着赵老拐不阴不阳的一脸坏笑,想了一会儿说:“悄悄儿事儿?你要能悄悄儿不叫俺看见,那就算,——可说好,只要俺瞅见,柴火棒儿也不能往恁家拿一根!”
    赵老拐一听,扭头就走,说:“行!丑话咱说在前,到了天崩地陷也不能算俺偷,只要拿的时候儿你没见,进了俺家门槛就算你白送。谁要说了不算,去石碾街给磕仨响头。”
    周大中忽然把老拐的胳膊一拽,说:“那也得有个时限,明儿个开始算,三天,——就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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