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金羽陌上尘》POV2敏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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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我估计这些人在平日里连血都没见过,你看,连你这样的小婆婆都抓不住,在这深夜里杀人,掳人,又谈何容易?不过,也不怪他们,寻常军兵,当然不知晓这密道的存在,不过,你大哥也是,这般的机密事宜,也敢告诉自家女眷!”
    “不许你说我大哥坏话!”
    “事实如此嘛~不然你是怎么晓得的……”
    “哎,反正和你也不熟,就告诉你吧,那是我很小的时候……”
    “嗯,很小很小的时候~先别急着说,喝点竹酒润润喉,你嗓子都哑了。”
    “哦,我嗓子本来就容易哑嘛……”敏敏喝了一口竹酒,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我妈妈特别特别凶,家里有一个木盆,里面全是那种又小又圆的石子,这是她特意捡回来惩罚我三个哥哥用的,哥哥们谁要是犯了错,她就让他们去石子上跪着,总之,那些石子在我家是特别特别恐怖的存在……但是,可能是因为我比较乖巧的原因,我妈妈从来没让我去跪过…直到有一次,我把一个小男娃儿的脸给打坏了,差点伤到他的眼睛……”
    “哦…特别特别乖巧的幺妹儿,把男娃儿的脸给打坏了啊……”那人低声笑道……
    敏敏轻叹一声,其实那个被她打破脸的男娃儿,就是她的“未婚夫婿”——赵霆,那日赵霆在父亲的带领下来陈家认亲,宴席上,两家人团团围坐把酒言欢,敏敏却与内室中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始终低头猛啃着一支猪脚,赵霆几次想与敏敏搭话而不得后,讪讪地说了一句赵家门风严谨,女人不能没有吃相。敏敏听后大怒,随手拿起酒杯掷去,刚好砸坏了赵霆的眼角。
    “我妈妈特别特别生气,哗啦一声把石子全都倒在了地上,让我去跪。我一害怕,撒腿就跑了。
    到了晚上,我想悄悄地从猫洞钻回家,以往我离家出走,都是晚上悄悄从猫洞钻回去的但是那天,妈妈把猫洞也栓住了。到了亥时,天上又飘起了小雪,我冻得浑身发抖,只能钻进谷草堆里取暖。
    过了一会,大哥悄悄地来了,给我带了吃的,然后又把我带到这密道里取暖。从此以后,我每次离家出走就都到这千户密道中待着。”
    “活该!你给人家小男娃儿破了相,叫人家日后怎生娶媳妇。”
    “那个小男娃儿,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在高鲜殉国了……”
    “哦...原来是他啊”那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沉默良久,那人方才幽幽地吟了一句诗。“你,喜欢他?”
    “呵呵,就见过一面的人,怎么能称得上喜欢?但是,他现在变成忠魂了,作为军户家的女儿,我敬重他!”
    “哦~~~~~”那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或者,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形容更为恰当……
    “听我哥说,在高鲜是粟鞨兵临阵变节,才导致咱黔贵军全军覆没的?这粟鞨人当真可恶,朝廷这次调集重兵到东北,是为了征讨东奴,给死难的黔军将士报仇吧?”
    “在粟鞨人看来,真正可恶的恰恰是关内的大宁朝廷!开国近二百年来,朝廷在东北的政策历来就是拉一部,打一部,那关外之地,有二十余个黔贵那么大,大大小小的部落根本数不过来,但名义上,他们全都受大宁的管辖。
    离辽东比较近的,有三个部落联盟,闲州粟鞨、野鹤粟鞨、还有宁公特粟鞨。
    历任东北边将看哪个部落壮大了,就带领其他部落寻个由头去给他打弱了,看哪个部落太弱了,就进忙着再赏赐点贸易敕书扶持一下。这样一来,不仅这三大部落联盟之间战和不定,每个联盟内部也是时聚时散。在辽镇边军的挑唆下,这些部落之间互相征伐,抢敕书,抢人口,抢地盘总之,在朝廷看来,粟鞨各部之间的关系越乱、仇恨越大,大宁的东北边疆也就越稳固!
    但是,这个把戏已经连续玩了快二百年,粟鞨人就算再不开化,也能从中窥得端倪。各部以往积累的那些仇恨,渐渐地,已经全都转移到了大宁的身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嘛…武人吧…很颠沛的那种!”
    “哦,原来是家丁啊。”
    大宁朝承平日久,卫所兵制渐渐废弛,各卫所丁数普遍缺额,为了多吃空饷,卫所官长对缺额一事普遍听之任之。即使是在籍军兵,平日里或耕田、或经商,早已与寻常百姓无异。偶尔出征之时,根本不堪一战。
    为此,边地各级军官为了提升麾下军队战斗力,率先开创了私蓄家丁之策——用所吃空饷所得的银钱,重金募集强悍的敢战之士作为私兵。这些家丁不在兵籍战策之中,平日专精武事,战时作为全军的锋矢,引领卫所军兵冲锋陷阵。
    刚开始,各级边将对私蓄家丁一事往往还要想方设法地遮掩一番。可是到了近几十年,家丁已经渐渐成为了边军中的标准配置,从而得到了朝廷的默许。就连圣旨之中,对“家丁”二字也时有提及。传说中,家丁尽是些穷凶极恶、冷血强悍之徒,那粟鞨之首“野牛皮”年轻之时就是辽东总兵蔺成栋麾下的一员亲信家丁。
    当世时,评判一支军队战斗力高下的标准就是将领麾下家丁的多寡及勇悍程度,如此一来,各级将官空饷吃得越发凶狠,而卫所兵的战斗力也就越发低下……不过,私蓄家丁之风在西南驻军之中倒不似北地那般繁盛,或者说,因为西南无战事,家丁也就少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可是,塌方后的那个人,虽然未曾见面,但无论如何敏敏也不会将他与家丁那种刀头舔血的敢死之士联系在一起…想到这里,敏敏心中充满了好奇。
    “你……去过辽东?”
    “去过。”简简单单的两字,却似乎包含着难以名状的惆怅与追忆。
    “哦……”敏敏不想继续追问,一时间,密道内一阵沉寂。
    良久,石缝之中又传来了窸窣声,这次刀鞘推过来的,是一件卷成一卷的披风。
    “夜深了,早点睡吧……想听边关外东北的事情?我明天再给你慢慢讲吧!”那人轻轻地说道。
    “有点睡不着…但是,还是睡吧…”
    披风好大,足够将敏敏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想必,那人的身材也一定很高吧。披风上似乎还留有那人的余温,想到这里,敏敏的小脸微微地红了——还好有这堵塌方形成的石壁……
    “睡不着,就听我唱首歌吧!”
    那人好像又一次猜到了敏敏的心思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首本该清扬婉转的越人歌,却被那人唱得疏阔苍凉。低沉悠远的声音将敏敏周身包裹,从毛孔中钻进了她的身体,让她的心里有些热、有些痒。
    余悸慢慢退去,莫名的安稳重回心头。敏敏的脑海中出现了幼时的画面——夏夜,小敏敏从邻居老婆婆那里听了“老变婆”的故事后心惊胆颤地逃回家中,看见四个哥哥正围坐在通红的火塘旁,心中的惊恐瞬间消散……敏敏走近四哥的身边坐下,努力想看清他的样子,却怎么也无法如愿。嗯?我不是只有三个哥哥吗?这四哥又是从哪里来的?哦,原来,这已经是在梦里了……
    “看来,老天待我还不错,余生……哎,想那么远干什么……”
    ——石墙另一端,在敏敏轻轻打起的小呼噜声中。那人自言自语地说道。
    阳光从密道的缝隙间照进,洒在敏敏的脸上,暖暖地拂去了清宵的残梦。
    “还有两夜,就能出去了!”清晨被阳光叫醒,这一天都会有不错的运气!她这样想着。
    “姑娘可算醒了……”
    “嗯?”
    “劳姑娘莲步轻移,在下要出恭……”
    “嗨……你这人真是!”
    敏敏站起身往下寨方向走了十余丈,其实,她也刚好想出恭呢。
    “好了!姑娘请回吧!”那人遥遥地呼喊着!
    敏敏微微一笑,又走回了石壁旁。
    “有劳姑娘了,在下身上有点小伤,断骨处打着夹板,移动起来有些费力。这伤再过得几天便可以痊愈了,哎,我已经打了将近二百天夹板了!”
    “昨天夜里听你说话,很有些登徒浪子的味道,怎么只隔了一夜,就变成谦谦君子了呢?”敏敏饶有兴致地调侃着对方。
    “当时你初逢大变,心绪难平,我若是摆起一副道学先生的嘴脸,你这只小小的惊弓之鸟必定会整夜惊惧,扰我春睡。所以,才不得不做出一副登徒浪子的样子逗你开心。不过昨夜虽逃过了哭声,却终是没能躲得过鼾声到头来,我还是失算了,……嗯,不愧是军户家的女儿!哈哈哈”
    “人家是淑女,淑女睡觉才不打鼾呢!你一定是做梦梦见有人打鼾了!”关于自己这个打鼾的毛病敏敏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但越是这样,她便越是要赖上一赖。
    “说到做梦,你昨天夜里说梦话了,具体说什么我没听清,仿佛呢喃着什么四哥之类的……你有这么多哥哥?”
    此时,昨晚的梦境仍旧依稀可忆,听到“四哥”二字,敏敏的心弦不禁又是微微一乱。好在那人对于此事只是偶然一提,并没有继续说起。
    “虽然这密道之中晦暗难辨,但早膳还是要按时吃的。”随着他的话音,各种包裹着油纸的食物被狭长的刀鞘推着,沿石壁上的缝隙源源不断地掉到敏敏身边。
    “竹筒给我,我给你兑些水,酒就只剩下一竹筒了,留到咱俩离开密道后月下对酌一番如何?”
    “呵呵。怕是要扫公子的雅兴了,我的容貌,就如我这嗓音一般粗陋。”敏敏的嗓子特别容易哑,这点一直让她很是不爽——自己虽然谈不上闭月羞花,但每日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之时,也总会感觉镜中之人明眸皓齿,肌如霜雪,眼波流转之下,颇有几分顾盼生辉之媚。
    虽然,嘴巴看起来似乎有一点点大但每当笑容从她的嘴角处绽开时,这张“蟠桃小口”反而让她越发妩媚!虽然,他的脸颊上微微有些棱角,但是作为千户的女儿,不就是应该比寻常女子再多几分英气吗?
    唯独这嗓音……
    “嘿嘿,嗓音可当不得真!就像我,嗓音还说得过去,但是我的这副尊容,可就说不过去了!再者说,什么眼耳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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