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金羽陌上尘》POV2敏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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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舌身意、什么色声香味触法,全都是空,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哈哈哈,你还会背佛经?也好,像你这样的人,闲时多念念佛,也许真能够消解一下身上的杀孽。”
    敏敏依言将刀鞘从石缝中拽出,准备用它把自己身边的那段竹筒推还给男人。
    “你这刀鞘长得好奇怪啊!”
    这是一把黑陈陈的木鞘,上面并没有包裹用作点缀的鲨鱼皮。刀鞘在用料上看起来也是朴实无华,其真正的怪异之处,全在于刀鞘的形制。
    “把你的刀推过来给我看看!”敏敏边说边用刀鞘将竹筒推了回去。她自幼见惯了刀枪一类的兵刃,但是实在想不出这怪异的刀鞘中,究竟装着一把什么样的刀。
    “刀很锋利,小心别划伤自己哦!”
    敏敏取下推回来的竹筒,再次伸手握住了刀鞘,这一次从石缝中拽出的,是一把完整的刀。
    从细长的刀柄上看,这是一把需用双手握持的砍刀,刀的护手也很小,仅仅是一个椭圆形的铁片。
    “出鞘时要小心!”那人殷殷地叮嘱道,他似乎总是担心敏敏被这把狭长的刀划伤。
    敏敏握住刀柄,却只将刀拔出一半——这刀对于她来说有点长,她把拔出一半的刀横放在身前,左手缓缓将刀鞘从刀身上褪下。
    “哇!”看到这把刀的全貌后,敏敏不由得惊叹了一声。这把刀与平日里常见的雁翎刀、手刀、牛尾刀均不类似。窄窄的刀身上密布着雪花一样的斑点,刀背宽厚,刀刃处则散发着阵阵寒气。与其说是刀,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把带着弧度的单刃剑。大哥常说,武器也有自己的性子,端详了半晌后,敏敏方才在心中给这把刀下出了考语——朴素中带着几分傲骨、磊落中又透着些许阴寒……
    “这刀是……”
    “倭刀!”
    敏敏曾听二哥说过,大约在五十年前,闽浙一代的渔民与敷州国的匪兵互相勾结,在漫长的海岸线上专寻官军防守薄弱之处登陆,时时冲州过县,四处劫掠。朝廷募兵与其苦战多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这些被时人冠以“倭寇”之名的凶徒渐次荡平。
    “你这人好怪,堂堂大宁子民,竟然使用倭寇的器物!”
    “姑娘此言差矣!‘百金传入好事手,佩服可以降妖凶’!历朝的风雅之士,向来就有佩用倭刀的传统。昔年间,大文豪欧阳文忠公还专门为倭刀写过一首诗呢!
    依我看,倭刀刀身轻利,不堪破甲,却善切肉。两军对阵时虽不好用,但在行路时却不妨带上一把防防身!”
    “刀柄这么长,用起来怪怪的!你能用好吗?”敏敏试着轻轻挥砍了几下,虽觉柄长碍事,但刀刃破空之声却甚是悦耳,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使倭刀,有专门的倭刀术,和大宁的刀法相比,的确有些差异。”
    “你懂倭刀术?”
    “幼时,我家邻居的家仆中,有一个怪人,身材不高,沉默寡言,说话口音语调都很奇怪,我家附近的小孩儿都喜欢欺负他,远远看见他,就往他身上扔石子。见他来了,还会唱一些奇怪的童谣讽刺他。有一次,我和家父偶有纷争,便一个人中夜外出,踏月游荡……”
    “哈哈,原来你也离家出走过!”
    “切,我那叫身沐月色,聊以遣怀!和某人被母亲责罚后离家出走钻猫洞完全是两回事!咳咳,那夜,我在一条小溪边,看见这个人在捕鱼剖鱼,他把鱼肉切成薄薄的肉片,然后用米醋之类的调料蘸着直接生吃,当时我肚子也饿了,看他吃生鱼片吃得特别香,就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他吃……”
    “哎呦~本小姐素闻雅士高人喜用月色佐酒,公子你月下抒怀却依旧感到肚饿难耐,啧啧,真是笑死人了~~”
    “本公子当时年少,正在长身体,所以饭量有些大嘛!那人见我在旁边看着,就邀我过去一起吃,我试着一尝,味道果然还不错!当下就坐在青石上和他一起吃了一会。
    他说,这生鱼片要和酒配在一起味道才更好,我那时正是‘年少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看书中写文人雅士都喜饮善饮,以为只有饮酒之后方能将世间万种风情化为诗书中的种种情思。因此也时常会饮些酒。听他这么说,便和那人定了约。第二日也是在那条小溪边,我带着酒,他则继续做生鱼片,二人又是饕餮了一番。连续几次后,我便与他渐渐熟络了起来,闲坐无聊,他就将自己之前的经历,全都告诉了我。”
    “嗯,你当时就想着,要好好将这些故事记下,日后若是在机缘巧合之间遇见了惊惶失措的小女孩,便可以用这些故事哄她开心。然后,给小女孩讲故事的经历,慢慢地也会变成新的故事,可以留着再讲给新的小女孩听……”
    不知为何,敏敏本来只打算说一句打趣的玩笑话,可是说出口后,却透出了一丝幽怨之情这种变化,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猜,这个沉默的老人是什么身份?算了,你肯定猜不出,告诉你吧,他曾经就是一名倭寇!”那人这次罕见地没有借着话头和敏敏调笑。
    “他告诉我,他曾是敷州国一名有名的武士,但性子刚烈,在与少主失和后当了浪人,而后又作为倭寇到闽浙一带抢掠。后来在攻城时被城头的红夷炮震晕,再醒来时就成了官军的俘虏。之后他被送到浙地的煤矿出了十几年苦力,后来让落石砸断了腿,矿监就着人将他到野地里等死,这时,正巧赶上我家邻居宦游之中途经此地,见他仪表不凡,就亲手救了他的性命,而后又收了他当家仆。
    说起在敷州国的种种得意时,这人就会拧下树枝当刀,即兴挥舞一番。那时,我在读书之余已经跟着武馆里的师傅学了一段时间的刀法。
    初时,我还嘲笑他舞的毫无章法,就如愚氓街头斗殴一般,但是,看了一会后,我便郑重地拜倒在地,求他传我倭刀之术……因为我意识到,如果将他手中的树枝换成刀,我连一招都接不下……于是,在那之后我便时时带着酒去找他学刀,倭刀术的招式特别简单,那人,啊,他的名字叫作岛森繁,他不仅让我用他削的木刀练习招式,还让我做各种看似与刀术风马牛不相及的练习,比如点茶……”
    听到这里,敏敏笑得几乎将一口刚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
    “竟然让你学点茶!哈哈哈,你这个倭寇师父怕不会得了癔症吧!”
    “还有更怪的呢,他还让我在盯着蚂蚁窝数里面的蚂蚁……”
    “哈哈哈哈!”听到这里敏敏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声地笑了起来。
    “别笑…就刀法来说,无论招式再花哨,其目的都是为了砍中对手。发现对手的破绽,顺着破绽沿最短的距离、用最快的速度攻击对手,就是所谓倭刀术的奥义!
    岛森繁告诉我,只要假以时日,每个人都能把招数练熟,那么对战之时决定生死的关键又是什么呢?就在于人能否做到‘无我’!
    按照倭国的观点,只要排除头脑中对眼下所做之事的干扰,把身体的指挥权交给自己的内心,那么这件事肯定就能做成!而想要让脑子将大权禅让给内心,则需要日复一日的修炼……
    两人在生死相搏时,必须隔绝脑海之中的种种杂念,比如恐怖、比如牵挂、比如怜悯、比如嗜杀,如果存着这些念头去和人打,手会软,腿会抖,刀会颤……因此,他让我点茶、让我数蚂蚁,其实就是为了让我的内心更加专注、笃定,以便进入‘无我’之境,其实,与其说是武道,倭刀术更像是修习一种禅境……”
    “说了这么多,你的功夫究竟如何呢?一次能打几个人?”对于他所说的这些,敏敏有些不以为然,听哥哥们说,江湖高手之间过招,要么是凭武功招数巧妙高超,要么是靠内功深厚精纯,而这人所说的倭刀术,与其说是一种武术,不如说更像是庙中和尚们的日常所做的打作参禅……
    “这个不好说,要分好多种情况呢,我刚刚说了,军阵之中,这倭刀术就用不上,丛枪戳来,箭雨落下,躲无处躲,避无处避,任你刀术修为再高,在那人海之中与寻常兵丁也无甚分别……
    要是与人私斗,那么既要看对手是谁,也要看我当时的气势如何。还有诸如风的吹向、太阳的高度、黄昏还是白昼、山峦抑或是泥沼等等能够影响打斗胜负的因素实在太多了,‘我能打几个人’这个问题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答案不是一成不变的。但是,要是对上外面那样的乱兵,我随随便便还是打得了五七人的!”
    “略略略~”敏敏暗自做了个鬼脸。“好啊,你竟敢瞧不起我们黔贵的驻军!”
    “事实如此,黔贵驻军没见过大阵仗,手上也没沾过血……”
    “你呢?你手上沾过很多血吗?”敏敏打断了他的话。
    “还好,战场冤魂不索命,所以我偶然间一个人在黑夜里听见有人嚎啕大哭,心里也不会感到特别害怕~~”
    敏敏听他此言,思及昨夜的狼狈惶恐,忽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此刻,沉浸在这个尚未谋面的男人所发出的声音和气息中,她感觉内心十分笃定。
    虽然此人与自己其实相隔甚远,虽然此人现下受伤无法动弹……“在他身边,似乎什么都用不着怕了吧!”
    “你之前说,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待好久?”敏敏急匆匆地用一句废话打断了萦绕在自己胸臆之中的心猿意马。
    “三四天吧!”
    “好快啊……”敏敏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们一起来的伙伴之中,有一人前晚就连夜去往云龙报讯了,有一人去十六里铺等候,准备暗中助你们脱险,我则在这密道中养伤。这件事其实挺棘手,现在云山驻军并没有公开举旗造反、哗变,如果他们得知自己的计划全盘泄露,难保不会狗急跳墙。那样一来也麻烦得很。所以既要让他们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又不能让他们的奸谋得逞这个分寸,不好拿捏噻!
    但此刻,想必我的伙伴已经带着你们镇远军眷继续西行了,云龙驻军也应该很快就会知晓事态,向此地开拨平叛,郎中曾叮嘱我夹板需带满两百天,否则容易落下残疾,我现下虽然感觉已经快要痊愈了,但终究还差几天才满两百日。
    所以,姑娘再等等看吧。等一切都结束后,我要在滇云待上一阵,与姑娘相距并不遥远,想来后会还是有期的……
    所以姑娘不用感到失落,对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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