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金羽陌上尘》POV2敏敏[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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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之约,也不急在这一时!只是,日后姑娘会听说一些事,到那时是否还如现在这般对我青眼有加,可就难说了……”
    “呸!”被说中心事的敏敏小脸通红……“你说对了!我就是着急见你,你不是动不了吗?那我就去找你,现在就去!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东鬼!”
    “万万不可!怀不可告人之秘者,最怕奸谋被旁人知晓,此刻,想必云山堡那帮家伙正在地面上逐屋逐户地搜捕你呢,你老老实实在这地道内待着吧,你要是贸然出去被他们抓住,我还得去和他们打杀,保不齐往后余生就变成残废了……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大半夜的不老老实实睡觉,跑到那下寨堡门处作甚?”
    “我去画画啊,像云门堡这样通体绿色的城寨,即使在黔贵也并不多见,我想把它画下来嘛!”敏敏往怀中摸了摸……“可惜,画本在逃跑时弄丢了,不然还能让你欣赏下本小姐的丹青之技!”
    “既然这样,就权且先凑活着看看本公子的涂鸦之作吧!”
    “你也会丹青?”
    “会与不会,待姑娘品鉴后自行判定吧!”
    不一会,一卷小皮本从石缝中掉了出来。敏敏伸手拿起。
    “呀!这画……”借着透下的阳光,她发现此人的画技何止一个“会”字得了——着墨并不繁多,寥寥数划后,意蕴含而微露,初看时画风疏阔辽远,细品下又有蔚然深邃之境。画作之中既有山川景致,亦有风物人情,凡其所绘,皆不类黔贵风物。
    有些画作旁还题有小字,但这些书法与画作相比,却不禁让人莞尔——字的间构,竟比镇远城里刚开蒙的小童生还差些。
    “露华云倦沐夕烟
    风流影落漫雪岚
    轻解霓裳为君舞
    一别入梦复经年”
    敏敏轻轻地吟诵着这些潦草的诗句,画中,莽荒的冻原之上,一丛丛春花破雪绽放,苍凉与柔媚想依相伴,却并没有显出丝毫的突兀之感。
    “世间竟有如此之地?”敏敏轻声问道。
    “北地之北,辽东之东岩浆在霜雪上沉睡了上万年,春日里,金达莱花穿过坚硬的熔岩,一直开往天际……”石壁那侧,他的声音如浓雾一般沉郁。
    “这些,又是什么人?骑着不剪鬃毛的大马,臂膀上架着鹰,踏雪而行。”
    “粟鞨人,宁公特粟鞨……他们骑的,正是大名鼎鼎的率滨之马,近千年前就是东夷上贡给中原天子的名马,那鹰,名曰海东青,是出名的猎禽……”
    “啊!这个我晓得!猛禽从冰海中腾跃而起,翼下升出飓风,将镔铁之国吹得灰飞烟灭?”
    “当年,镔铁之国要求女芝人进贡此鹰,女芝人不堪重负揭竿而起,一举灭了镔铁之国这镔铁之国,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亡在了‘海东青’的翼下!行啊,小姑娘还挺渊博呢!”
    “那是,本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这些粟鞨人,和史书中的女芝人,是同一种人吗?”
    “女芝人所建之国四百年前被北虏韦兀人所灭,当年的女芝人,在这四百年间也一点点地都变成了宁人,只有一小部分仍然生活在东北边疆之外。
    而现在我们所说的粟鞨人包含了很多人种,除了四百年前的女芝人外,还有通古斯人、索伦人、达斡尔人,这达斡尔人就是当年镔铁之国的后裔,当然,也有很多胡化的宁人。所谓的粟鞨人,其实就是朝廷对帝国东北边境外所有居民的统称……”
    “镔铁人、女芝人,才不过四百余年,当年不共戴天的仇敌,就变成了同一种人世事轮回,倒也有趣得很……不过,你画中的这些武士,看起来真彪悍啊……”
    “北地苦寒,一切柔软的东西最终都会被漫长的严冬吞噬殆尽,只余下刚冷的那部分和冰雪融为一体。
    那幅画,画的是粟鞨人‘打冬围’时的场景——几个小部落共同联手,将选定的山地围得水泄不通,然后骑马放犬将整座山的动物一起往预设的‘死地’中驱赶,在那里等待着它们的,是遮天蔽日的箭雨,不论是老虎还是兔子,只要进了围场,最终的结局都一样。”
    “天!好残忍的围猎……这简直是打仗嘛!”
    “对啊,所有的粟鞨男丁都是战士,因为他们的日常生活本来就和打仗无异。这样打猎也不是残忍,东北的冬天,足有六个月长,若是没有这些兽皮、油脂、兽肉,人们定然熬不过这漫长的严冬……”
    “可是,那里的冬季好美啊!”敏敏翻开另一幅画,由衷地赞叹道!画中,夕阳下的雪松层峦叠嶂,团团地簇拥着一座浩瀚巍峨的白头雪山。
    “我特别喜欢雪,虽然镇远、渝州也偶尔会飘起雪花,但是没看见这幅画前,我真不敢想象人间竟还有如此壮美的雪山!”
    “哦,那张画中的山,名唤‘盖马大山’,山头终年积雪、洁白耀眼,山腰的森林苔原则和蓝天融为一体,所以整座山看起来就像漂浮在云端上一般。”
    敏敏一边听他讲解,一边继续翻看着皮本中的画作。一张人物速写引起了她的注意,画中人,是一名粟鞨
    女子,只见她手执硬弓向前眺望,长发似乎被林间的轻风所吹起,拂过她微翘的鼻尖。让她的侧颜看起来既冷艳,又倔强。
    “她是谁?”敏敏原打算这样开口询问,不过当这句话从嘴边飞出时,却变成了“这画纸好奇怪……”
    皮本中的画纸,轻薄坚韧,非纸非绢,着实让人猜不出它的质地。
    “哦,那是青桦树树干与树皮间的一层薄膜,粟鞨人喜欢就将它剥下来当纸用。”
    “哼,粟鞨粟鞨,你对粟鞨的好感很深嘛!还你,没什么好看的!”
    敏敏将画本卷成一圈,推还回了对面。
    那人接过画本后一时间也不说话,整个密道里静静的,只有笔尖与画纸间若即若离的摩擦声——他似乎在画着什么。不一会,落笔声也停息了下来。
    “你画了什么?”敏敏发觉,这种静谧会让时间变慢,在缓慢的时间里,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跃声听起来似乎在一点点加速……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尴尬……
    那人什么也没说,把皮本又传了过来。敏敏翻开皮本,发现最后一页上多了一幅新画——如水的月光倾泻在爬满藤萝的关隘上,一只圆滚滚的小猫蹲坐在城头,静静地望月出神。
    “这小猫好可爱!”一阵暖意从敏敏的心头泛起,这男人……好有趣!既然会用这种方式来哄我开心,算了,难得他如此费心,我姑且不追究他偷画番婆一事了……
    这一天,二人又是在聊天中度过的。敏敏感到,在这个男人的心中,似乎有着一把由他自己锻出的标尺。所言所行,也一直都没有超出自己设定的尺度。因此,虽然他的口中时不时就会蹦出一些“非礼勿听之言”,但却并不招厌,反而给人一种洒脱不羁之感。
    当然,他送来的板鸭和红糖糌粑也都很好吃……敏敏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生以来,似乎第一次对一个家人外的男人产生了好感!
    “俗话说画如其人,你的画作颇有些俊逸出尘之风;可俗话又说,字如其人,你的字嘛,却又如此幼稚颓唐,你说,你的人究竟是如画一般,还是如字一般呢?”在临睡前,敏敏终于对他道出了这个让她纠结了一天的难题。
    “嘿嘿,这个字嘛,我小时候写的还可以,但是后来手指上的老茧渐渐多了,手筋也受过伤,因此在握笔时就拿捏不好分寸与轻重了!”
    “强词夺理!你手上的老茧,为何只会影响到你写字,而不会影响到你作画呢?”
    “切,丹青靠的是天赋!我画画,从来都是用心去执笔!”听他这么说,敏敏一时间也有些语塞了。
    “我原本也有一卷画本,可是在前夜奔逃时却遗失了……”
    “哈哈哈,真想从某人的画作中去窥探一番某人的少女之心!我决定了,明日再养一天,后日早晨就把夹板卸了,然后从下寨进密道和你会和,这样日日思君不见君,时乃人世间最煎熬的情境无二!睡吧,今夜早点睡,骨折处也就恢复得好些!”
    不一会,石壁一侧传来了低沉的鼾声,敏敏微微一笑,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一夜无梦,当她第二天醒来时,那人似乎仍在沉睡。
    “应该去找找我的画本,都两天了,想必追我的人早都撤走了。有人必定欲杀我而后快云云,八成是他瞎编的嗯,他其实是不想我一个人去云龙求援,留他自己孤零零地待在这阴森的密道里”
    敏敏思虑已定,就蹑手蹑脚地朝密道外走去,那画本,想必是掉在自己跌跤的台阶处了!
    仍然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敏敏小心翼翼地走在下寨的小巷中。当她转过第一道石墙后却猛然发现,逼仄的巷弄里,一小队兵丁正百无聊赖地靠墙晒着太阳!
    那些兵丁也发现了她,双方一时间都是一愣,呆呆地互相看着
    “这些人不是镇远的兵!”还是敏敏率先反应了过来,她一转身,就向密道处跑去。众叛军一愣后,也发了一声喊呼啦啦地追了过来。
    “那小女娃从那里钻进去了!”
    “哈哈哈,原来有地道啊!入口就在这里,这小女娃跑不了了!”
    这一次天光大好,以至于敏敏搬动机扩逃进密道的过程被追兵看得一清二楚,几名叛军紧随在她身后,依样进入了密道。
    “救我!”
    敏敏拼命地奔跑着,马上就要到中寨的塌陷处了身后脚步声越发嘈杂、喊声也逐渐逼进,敏敏情急之下不由得大声呼喊,可是密道内却并没有传来她想听见的回应……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敏敏背靠塌方,声音中带着颤抖,可是塌方的那一侧,此刻却全然了无生息。
    这真切的呼救声,着实将正在朝她步步逼来的叛军吓了一跳。但是当众人发现不管敏敏如何呼救,这密道之中却仍旧不见余人回应时,便一齐放松了警惕,笑嘻嘻地围拢了过来。
    “小女娃儿!喊破喉咙也没人能来救你!老子们这两天可是好一番把你翻找!没想到你竟藏在这样一个隐秘之所!”为首一人身高五尺不到,年纪似乎在三十上下,一把不轻的雁翎刀斜扛在他的肩头。
    “对啊,对啊,还好这小女娃儿自投罗网了,不然要咱们如何向千户大人交差啊。”众人纷纷附和道。
    “小女娃儿长得还不赖呢!”一名四十多岁的叛军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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