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金羽陌上尘》POV2敏敏[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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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将手伸向了敏敏的脸蛋。
    敏敏啪地打开了这只油腻的小手,对为首之人说道:“我是黔贵驻军的家眷,我的父兄与各位有同袍之谊,如今虽然双方战线不同,但往昔却并无仇怨,在我看来,你们依然与我的父兄无异。谁人家中没有妻女妹子,你们为了所谋大事抓我、杀我,我都认!但是,却不许欺凌我!”
    这样一番义正言辞的陈述,让乱兵中为首的那人频频点头。
    “你放心,黔贵军兵绝不会欺凌友军的家眷。但是,你知道了不该知晓的东西,我们要把你带回屯堡听副千户大人的处置!你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我们不绑你!也不为难你!如何?”
    那个为首的,正是云山堡总旗官兰齐,眼前女娃的一番话让他想起了自家的妹子,的确,同为黔贵驻军,即使刀柄相见,彼此间也应存有几分香火之情……
    在返回云山堡的路上,兰齐不仅没有绑缚敏敏,还匀出了一匹马来供她骑乘,与来时的绵绵细雨不同,这一刻,春日的暖阳温和地抚慰着驿路旁的群山,和风中,众叛军一边赶路一边悠然地唱起了山歌。驿路间空空如也,想来云龙那边也一定知晓了这里的异动,和作乱的云山堡一样,派兵截断了往来的商旅。
    敏敏呆呆地坐在马背上,心中越发觉得栓塞。
    “哎,终究是萍水相逢之人,而且隔着墙壁他也做不了什么……”
    虽然这样开解着自己,但绵软的无力感却依然向敏敏袭来,她晓得,这种让人绝望的泄气与委屈,并非完全来自于自己的大意被俘。
    她并没有指望那人就应该拼上性命前来救她,但是,对于他刚刚表现出来的沉默与冷淡,敏敏却仍旧无法释怀,有那么厚的一堵石墙隔着,他竟然还是连声都不敢发!而自己在这两日间,竟然还对他渐渐……
    “啊!!!!”想到这里,敏敏不由得懊恼地大喊了一声。惹得押送她的六名叛军面面相觑……
    “女娃儿,你不要怪我们!我们要是不这么做,就得去关外的大雪里喂狼,我们实在是不想让我们的家人孤零零地在这世间受人欺凌……”与敏敏并辔而行的兰齐心下涌起一丝不忍。然而关于兰齐所说的话,敏敏却并未留意。此刻在她的脑中转来转去的,仍然是那人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剪影……
    沿驿路再行三里,就应该是堡外的密道出口了……他现在,在干嘛呢?怕不会是怕我供出他来,已经悄悄拆掉夹板一瘸一拐地逃跑了吧……
    哼,你也太小瞧本姑娘了!
    不甘、不舍、幽怨、委屈、失落……这些情绪一股脑地充斥在敏敏不大的身体里,搅得她心乱如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见王子……
    耳边似乎又出现了他的歌声,敏敏发现,最让她不愿面对的,其实是在自己的心中,已经暗暗地将他当成了歌中的那个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哎呦,摔死老子了!”
    突如其来的一阵人喊马嘶终结了敏敏混乱的思绪。抬眼看去,队伍前打头的一骑,此刻已连人带马滚倒在驿路中央,队伍随之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混乱。
    众叛军纷纷下马,七手八脚地将被坐骑压住了腿的兵丁从马腹下拽出,那匹摔倒的滇云小马发出阵阵悲鸣,兀自在路中不住地腾挪着,但却是再也没法站起身了——马的左前腿上夹着一个生了锈的大铁夹子,是侗人捕猎野猪时常用的。但是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驿道上呢?
    “这帮侗蛮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在官道上下猎夹!这云山堡要是没咱们驻守,用不了几天,侗蛮必反无疑!这马的马腿已折,没球用了,扔这别管了!小林子,你去和那女娃儿骑一匹马!”
    众人一阵哄笑,纷纷说小林子这一跤摔得值,要不然像他这般的粗鄙军兵,一辈子也别想和千户家的小姐粘上边!在众人的笑声中,小林子红着脸向敏敏走去。
    就在此时,小林子感觉一阵劲风从耳边划过,紧接着一些湿湿的东西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正要抬手去擦,却发现半步之外的兰齐正在没来由地平平向后飞出,小林子懵懵地站在原地,与站在身边的宋三川面面相觑,任由那粘稠的液体流进嘴里,好腥……
    此时,在小林懵懂的瞳孔中,宋三川的模样也在突然间改变了——这次他看清了,一只类似小铲子的箭头蛮横地撕裂了宋三川的眼角,斩开他眼角后的头骨,撞飞了他的小半个脸庞……
    “敌袭!敌……”一个乱兵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但是没等第四个字出口,一枝羽箭就从他的口中钻入,将他牢牢地钉在了身后的银杏树干上,喷涌的鲜血,染红了箭尾处颤动不休的翎毛。
    “好机会,逃!”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敏敏就被因受惊而人立起来的坐骑掀下了马背,她爬起,刚巧与呆若木鸡的小林子四目相对,一瞬间,小林子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凶光。他一把将敏敏拽进怀中,用匕首抵住敏敏的咽喉,继而又将整个身体蜷缩在了敏敏的身后。
    余下的两个乱军并排躲在横卧在驿路中央的瘸马身后,驿路间又恢复了平静,除了伤马的悲鸣,便只有阵阵松涛声穿行于林间。
    良久,一名乱军摸索着从瘸马马鞍处拽下了一张弓及一壶箭,他伏在瘸马身后,胡乱地朝前攒射着,直射得前方得山林飒飒作响。射出几箭后,此人胆气渐盛,渐渐探出身体,试图找寻敌人的踪迹,然而,一枝不识趣的飞箭迅速地插进了他咽喉,终结了只在他体内存留了短短数息的勇武……
    “小林子,快他妈砍那小娘们一刀!”瘸马后余下的那名幸存者,说话已经带上了哭腔。
    “奸贼,日拉坟地赶紧自己走出来,不然我兄弟就一刀刀活剐了那女娃!”那兵丁仰天大喊道,然而,拿在小林子手中的钢刀,却似有千钧之重——颤颤巍巍的刀刃始终在敏敏颈前乱晃,却始终无法向前再移动哪怕是半分的距离。
    弓弦之声再次响起,两枝铲箭气势汹汹地打断了幸存者的叫嚣,箭刃贴着瘸马的马背平平飞过,如剔骨尖刀一般从马背上连皮带肉地切下了两块薄薄的肉皮,瘸马吃痛之下猛地向前一窜,竟然靠着剩下的三条腿顽强地站了起来!
    原本伏在马后的乱兵就此失去了遮挡,裸露在空气之中追命利箭旋即如影而至!
    六名乱兵,瞬息之间就只剩下了蜷在敏敏身后的小林子一人……
    林中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猛兽捕猎时低沉的咆哮,时高时低,忽远忽近,小林子如筛糠般颤抖起来,终于,他哇地一声抛了匕首,跪在地上大哭起来……两枝羽箭先后飞来,第一箭斩断了小林子的左小腿,第二箭又切下了他的右臂。小林子滚倒在地,无声地抽搐着……
    驿路再次平静了下来,敏敏惊愕地站在原地,不久,右前方的密林中响起一阵窸窣,一个人影慢慢地走出林际,春日的暖阳浓烈而明艳,迎着阳光,敏敏的视线有些模糊,即便是眯起眼,也还是没法看清来人的样貌。
    那人行走的极其缓慢,似乎还拄着一根拐杖,哦,那不是拐杖,是一根大树枝……他在敏敏身前十步停下,敏敏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在满地疮痍之间,一丝浅笑从她的嘴边绽出……
    “能不能听点话!不让你乱跑你偏要乱跑!哎,你还笑?傻夫夫的……”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敏敏轻轻一跳,扑进了他的怀里……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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