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金羽陌上尘》POV3轩子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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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人,此刻,参加结盟酒宴的众多部落首领尚未进寨落座。
    寨厅中央支着几口大锅,十余名粟鞨妇女在锅边忙碌着——添柴、加水、切酸菜。大锅内似乎炖着野鸡与切成方块的猪肉。轩子佩抽了抽鼻子,说实话,虽然是辽东土著,但这种粗犷的粟鞨炖菜却并不符合他的胃口。
    “这帮家伙,想酒想疯了吧!”一张守卫没遗落在寨顶的弓箭进入了轩子佩的视线中,这是一张标准形制的粟鞨步射弓,他拿起弓试着拉了拉,弓弦由鹿筋制成,力道正好,旁边的箭壶里装了七八支透甲锐箭、十余只阙月铲箭。
    此前为避人耳目,轩子佩只贴身带了一副小弩,这副弓箭的出现,刚好解开了他心中缠绕的最后的一处绳结。旋即,他又微微感到一丝不安——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是不是有些太过顺利了?
    寨厅的喧嚣打破了他的忧思,轩子佩伏身于天窗之侧,只见粟鞨各部的首领正鱼贯着走进了寨厅。
    为首一桌,三名身着黑貂的大汉于左侧落座,想来定是“真金家族”艾森阙洛氏的昌安、昌觉、小野牛,昌安、昌觉二人的年纪在五十岁上下,虬髯纵横,粗犷不羁。粟鞨第一勇士小野牛则显得英气非凡,一言一行均透着一股虎虎生威的彪悍之气。
    另有两男一女从右侧落座,女子身着缀满东珠的白貂华服,漠然不语,两名男子身材瘦长,虽不如艾森阙洛氏粗壮,却自有一股精锐桀骜之势。这三人,就是野鹤粟鞨的正副族长,野鹤·纳兰、野鹤·纳若、以及他们名义上的妹子,粟鞨第一美女野鹤·鸿溪。
    众多粟鞨部族首领中,轩子佩一眼就看见了“宁公特粟鞨出虎水部族长”吕砚凝,以及坐在他身侧的关鹏举,二人所坐席位紧挨寨厅正门。
    吕砚凝与周围的部族首领谈笑风声,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首领的风范。大大小小的粟鞨部落散居于东北各地,咸州、野鹤与宁公特之间更是横亘着巍峨高耸的盖马大山,厅内诸酋大多均是初次相见,因此,吕砚凝所饰演的这名“宁公特粟鞨出虎水部族长”丝毫不会引起同席之人的怀疑。关鹏举的目光,则完全钉在坐于首席的野鹤·鸿溪身上。
    众人入席后,一盆盆酸菜炖白肉、山鸡炖蘑菇被在灶间忙碌的野鹤姑子们从大锅中盛出,流水架端了上来。
    几头炙烤得金黄酥脆的全鹿和一坛坛产自高鲜的高粱烧酒也被抬进厅中。自有心急之人挥刀撬开了酒坛上的泥封,浓郁的酒香瞬间盈满厅寨——想必,这些高鲜烧酒被野鹤部众抢来后,已经在这城中的地窖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众宾客欢声雷动,争相拿起身前的葫芦瓢去酒坛中盛舀起美酒。
    轩子佩静静地俯瞰着脚下的一切,与夜色宛若一体。
    酒过三巡后,野鹤·纳兰站起身来,高声大喊道:“各部的勇士们!我有话要对大家说!”
    中气十足的喊声穿透嘈杂的声浪,如闹市般喧嚣的寨厅渐渐平静了下来。
    “咸州、宁公特、野鹤!我们之间,已经互相征伐了上百年。
    当年,咸州的先祖被宁公特人赶过盖马大山,野鹤的祖先也被咸州逐出了撒叉河!
    一次迁徙,就是一连串的烽烟。我们身沐着腥风血雨在莽林与雪原中颠沛流离可是,东北的白山黑水天地辽阔,我们粟鞨人足可以尽情驰骋其间射猎、农耕、捕鱼!
    然而这百余年中,我们却还是在不停地你争我夺,互相杀戮!所争之物又是什么呢?
    是草场、山林的地契?是几道薄薄的敕书?是宁人的册封?这些东西对咱们粟鞨人来说究竟又有何用?没有这些劳什子玩意时,咱东北的先民不也一样在这片土地上生息繁衍了成千上万年吗?
    但是在这百余年中,我们就是为了这些无用之物不停地互相征伐!粟鞨人的弓刀不但没让粟鞨人越来越强,反而让粟鞨人越来越少!让高鲜国、让大宁朝廷越发地觉得咱粟鞨人软弱可欺!”
    “呼呵!”
    “野鹤贝勒说得对!”
    “粟鞨的弓刀不应屠戮粟鞨人!”
    厅内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腾之声。众首领一齐高声附和,有些人还拔出佩刀,用刀背将圆木桌子敲得嘭嘭做响。
    “百余年间,我们的刀刃上沾满了彼此的鲜血!但是,在这百余年中,大家的身体里也奔流着彼此的血脉!”接过话头的,正是真金家族的族长,艾森阙洛·昌安。
    “哈哈哈哈”厅内响起一片笑声。
    从敌对部落抢女人当媳妇,是粟鞨各部千百年来的传统,抢来的媳妇不受歧视,育有后代后照样可以当家。
    “野鹤、宁公特、咸州,咱粟鞨各部的血其实早就已经汇聚在一起了!这些年,沁入大家的刀锋的,正是我们自己的鲜血!”艾森阙洛·昌安敲击着桌子,声若熊吼。
    “尤其是我们咸州和野鹤,这些年一直争斗不休但是明天,我的儿子小野牛将娶野鹤的鸿溪格格为妻!这将是百余年间,咸州第一次不用动刀枪,就从野鹤部娶来媳妇!”
    厅内众人再次发出一阵欢呼。
    “小野牛、鸿溪,”杀人无数的昌安,此刻竟带着些许慈祥。
    “虽说明日才的良辰吉日,但此刻你二人不妨先对饮一杯,如何?”
    小野牛腾地站起身来,捧起酒坛将面前的两只瓷质酒盏斟满,与其余席位上的葫芦瓢不同,首席上摆着的瓷盏质地颇为讲究。在松明的映照下,油润的的光泽在瓷胚细碎的纹理间翩然舞动,宛若惊鸿。
    小野牛捧起一盏佳酿,双手端至鸿溪面前,通红的脸上挂着火热的笑容。
    鸿溪缓缓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小野牛的双眼,对眼前的酒盏丝毫不加理会。娇艳的容颜一如深秋时的深潭,层层迷雾下,是被薄冰覆盖沉郁和幽寒
    “如此名贵的瓷器,我在野鹤城中从来不曾见过。想必定是咸州勇士们带来的聘礼吧!”鸿溪清霜般的声音,让人们突然意识到,在厅寨外的莽莽群山之中,斑斓的寒叶正在无声地从枝头上一点点飘落。
    满面红光的小野牛并没有查觉到鸿溪话中所透出的冷漠。他的脸上,仍然挂着与其相貌并不相符的恬然。
    “是,我们今天带来了不少聘礼!格格好眼光,这瓷盏即使在汉地,也是十分名贵的!”
    “你们咸州粟鞨的首领野牛皮是宁人大官蔺成栋的干儿子,想必,这十分名贵的酒盏定是那位‘蔺太师’所赏赐的吧!
    如此珍贵的奖赏,不是砍几个寻常野鹤人首级,烧几座普通野鹤寨子就能得到的。难得咸州真金家族一片真心,把这么名贵的赏赐带来当聘礼!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笑容僵在了小野牛的脸上。他手中的酒盏突然间仿佛有千钧之重,让这位粟鞨第一勇士端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至极
    “来来来,既然知道这是咸州真金家族的一片赤诚,还愣着干嘛,赶紧喝酒啊!”野鹤·纳兰起身将酒盏从小野猪手中接过,硬塞进鸿溪手中。
    鸿溪却丝毫不为所动,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真金家族送来的酒盏虽然质地上佳,但在我看来也属寻常之物,各位可知这世间最名贵的酒盏是什么?”
    话音未落,纳兰、纳若二人同时拍案而起,纳若抓住妹子的胳膊一声低吼:“退下!大喜的日子,休要放肆!”
    “二哥,既然是大喜的日子,更需注意野鹤的体面!|”
    鸿溪一把甩开了纳若的手,继续说道:“世间最名贵的酒盏,就藏在此人兄长的义父,大宁朝故辽镇总兵蔺成栋的家宅之中,那酒盏由人头制成,昌安与野牛皮二人亲手从那人的头盖骨上剥下血肉,再镶以金边,快马送至蔺李太师的衙署。
    听闻蔺太师得到这人头酒盏后欢喜得合不拢嘴,当场就给朝廷写奏折,给昌安要了一个正四品龙虎将军的官衔!”
    鸿溪所说的这件旧事,厅内众人多有所闻,当年,蔺成栋因专权跋扈被言官弹劾,不得不卸去了辽镇总兵之职,继任的张总兵还没来得及施展拳脚,野鹤粟鞨便率先揭竿造反,包括部分咸州粟鞨部落在内的粟鞨各部纷纷举兵响应。
    一时间,烽烟在东北大地上处处燃烧。野鹤乱兵一举攻陷了大宁朝辽东重镇开阳城,开阳守将、蔺成栋之二子蔺如云在城破之后率军继续巷战,最后终是死在了乱军之中,连尸首都没有寻到。
    辽东局势一度危如累卵,新任总兵既无退敌之能,又无安抚之策
    无奈之下,朝廷只得重新起复70岁的蔺成栋总领辽东军务。蔺成栋出山后,与艾森阙洛·昌安那名曾在帅府当过家丁的长子,艾森阙洛·“野牛皮”暗通款曲,几日后,参与叛乱的咸州众部在真金部的率领下于阵前突然倒戈,突袭野鹤大营,大败野鹤骑兵。
    有辽镇边军为后援的咸州兵连续追袭五百里,一路扫荡野鹤诸部,最终在盖马山天池畔将鸿溪的阿玛,即当时的野鹤诸部首领布昂森斩杀,随后将其头盖骨取下做成酒盏,送至蔺成栋手中。
    第二次出山后,此前曾经对粟鞨各部基本保持一视同仁,既拉且打,时拉时打的蔺成栋开始一意偏袒扶持咸州粟鞨真金家族,促使真金家族一步步坐大,在被咸州各部公推为盟主后,又与同宗同源的宁公特粟鞨订立了盟约。
    此后,真金家族恩威并施,对百余年来一直与其势均力敌的野鹤粟鞨步步紧逼,导致野鹤诸部最终四分五裂,渐渐支撑不住的野鹤诸部首领野鹤·纳兰只得主动向老对手纳妹求和,这才有了今日这段城下联姻。
    但是在这些年间,虽然咸州在粟鞨诸部中一家独大,但对大宁朝廷却愈加恭顺。
    各部有组织的入寇基本停歇,作为回报,大宁发到咸州粟鞨手中的贸易敕书亦越发丰厚。各部部众饮酒时在痛骂咸州粟鞨的同时,心下对这些年所过的相对安生的日子也抱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舒坦之感。
    眼看着这种安生日子似乎会随着咸州与野鹤的进一步联姻而继续长久地持续下去,这次联姻的主角之一,鸿溪格格却在这个喜气盈盈的场合里,当着众人之面又刻意地提起了这段被尘封多年的血色旧事
    “昌安大叔,你的指甲里,是不是还残留有我阿玛头骨上的血肉呢?
    这些年来夜不能寐时我一直在想,你们把我阿玛的头盖骨做成酒盏献给了宁人,那我阿玛头上的皮肉又作何用途了?
    听闻你咸州真金家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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